阮今朝、沈简从手拉手走在宫道之中。
“一晃眼又要冬猎了。”沈简道,已经入出了三伏天,跟着几场雨来顷刻就要入秋了,“那夜我去见陛下,陛下的意思是明年开春了,再给你父亲践行。”
北地不能无主守着,阮贤大获全胜而归就是放心不下阮今朝,如今一双儿女终身都有了归宿,再呆着是要生出事端了。
阮今朝侧眸看他,半晌笑着说:“不必避重就轻,我知道的,当年的赤峰关史家案一事,是有内情的,这个内情只有陛下和我父亲知道,这个堂堂正正的真相给不给天下人无所谓,到底皇室是不许这种遮掩的大秘密存在的。”
沈风没有死就是最大的秘密,甚至于还潜逃,这个用词或许是极为不准确的,但是能让一个提刀斩敌的爱国大将,放弃一切和热爱的故土,一定是什么塌天的大事。
她都不敢去问阮贤是否知晓沈风没死。
阮今朝望着脚底。
她很爱大宜,每一颗小草每颗尘埃,她想要守护她所热爱的疆域。
沈简点点头,史家案查起来费时费力,周闻需漂漂亮亮的给出结果,否则就对不起李玕璋对他的器重。
他转而目光越发深邃,“如今陛下似想台阶李明泰,不知是权衡朝局,还是想要想要先废再立。”.
沈简说着最后四个字声音压的极其低。
“先废在立?”阮今朝喃喃念着这几个字。
沈简低低的嗯了一声,“李明泰到底是皇长子,背后都是前朝的旧部,这些旧部都是以前陛下皇子夺嫡时期的对头,始终都是忌惮着咱们这位陛下,生怕把他们都带去陪葬。”
李玕璋从上位稳坐龙庭开始,就始终在和这股不信任他的力量周旋。
沈简薄唇轻抿,说:“陛下最想的太子人选始终都是李星弦。”
李明薇除开心软这个缺陷,还有一处缘故就在于他不喜欢这群老欺负李玕璋的前朝旧人,他若上了龙庭怕是要一个个的铲除。
相比之下,李明启是个见人说人,见鬼说鬼话的角色,不管心中对你多少心眼子,对着你面上都是笑呵呵。
沈简轻笑说:“如今这个储君位,是李星弦自己不要这个位置,加上十三又想去争,因此李星弦才不情不愿的帮衬,其实李星弦的内心,应该也是想要十三和他一样昨个富贵的王爷。”
这番话正好说中了阮今朝的忧心之处。
从她发现误会李明薇后,她边察觉李明薇想法,大约是让李明启做个闲散逍遥的王爷,远离朝政的是是非非一直活在他的保护羽翼之下。
襄王府旁边其实还有个更好的地皮,照理说应该选哪里给他做王府才对,偏偏没有,而且知情人李公公语言透露过,王府的选址,是李明薇自己参与了的。
那么,就很明显了,旁边的地皮,是在为了李明启封王准备下的。
李明启在大内都能搞得京城鸡飞狗跳,若是出去封王别住了,必然要让整个人京城都人心惶惶。
李明薇对李明启的控制欲和保护心是非常强的,很多时候压根就不是李明启不乖,而是没有照着李明薇的意思做罢了。
沈简顿了顿,继续说:“只有先把李明泰弄成太子,让他背后的人看到他是给了李明泰这个儿子机会,只是他不中用,只是这怎么废,陛肯定是不会自己来出手的,只有我们来给十三谋划。”
放眼望去,李明启如今执政手腕谁不明里暗里说个好的。
阮今朝接上沈简的话,“只是立储了,十三绝对会受不了这个刺激,储君之位在他看来是能者居之,皇子当中,他很清楚自己是没有人能比肩,李星弦太心软了,只是他若要,十三肯定是扶着他上去的。”
李明启可以心甘情愿把触手可得位置给出去,只是那个人只能是李明薇。
因为他只相信,只有李明薇永远不会伤害他。
“十三认为靠本事就能得到的位置,最后还是败给了权衡,他必然是承受不了的,到时候……”阮今朝叹了口气。
沈简叹息,“到时候要么是如李明薇所愿,不做太子了,就当个普通亲王,要么就是拎着刀一步步自己走上去。”
他又道:“前者李明薇想的太过美好了,李明启如今不做太子就是死了,李明泰真的上了那个位置,比起打压李明薇,更会侧重弄死十三。”
而且弄死了李明启,对李明薇也是不小的重创。
沈简看向阮今朝,“可若是后者,那么我们这位陛下是就太狠了,借刀杀人借到自己的儿子手上来了。”
“皇家本就是天底下最无情的家族。”阮今朝抱着沈简的胳膊说,“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十三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倒是陛下要把周筌塞给十三……”
沈简露出存疑的神情,“十三本就到了婚配的年岁了,再则,你不觉得陛下执意把周家的女推出来,也有些不对劲的手腕在其中吗,我怀疑,陛下就是要借着你我去看看周家。”
阮今朝有点听不懂。
沈简说:“我们这个陛下我现在都还没看透彻呢。”
阮今朝盯着沈简:“陛下觉得你扫把星是毋庸置疑的。”
沈简:……
出了宫门,阮今朝回眸看着红墙森严之所在。
“沈简,不知怎么得,自从踏入大宜开始,我总是心神不宁的,我总感觉有些什么马上就要呼之欲出。”
沈简眺望着宫门,也说:“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我总觉得我是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可我思索反复总是不知道自己可能会遗漏了哪里。”
阮今朝摇摇头,“罢了,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等着我们的都是好日子,你别说,秀都什么都好,都是没有雪,等着冬猎的时候,你等着我给你打熊。”
沈简拒绝,回忆起来前年被狗熊吓着的场景,“你就放过那些熊吧,好好堆堆雪人。”
阮今朝吐舌头做鬼脸。
沈简扭扭她的脸,“朝朝,我们已经活下来了,还活到了现在,所以我们不会在稀里糊涂的死了,周闻背后的人,就是我们要杀的。”
阮今朝驻足,“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你觉得陛下是否知道周闻背后是谁呢?”
“谁知道呢。”沈简耸耸肩,握紧阮今朝的手,“反正不管发生何事,夫人都要把我保护好。”
阮今朝笑了出来,“你就不能说点男人一点的话吗?”
沈简满眼都是盛着她的笑意,“若是夫人都搞不定的事情,想来我是怎么都做不好的。”
阮今朝呸了一声,“不要给我混科打岔了,顾喜至今都在大内,我从未见到过她,到底是什么缘由。”
“这个我怎么知道,我也没见到,程然驰的意思是说,顾喜眼睛好了以后,大约能够认出来某些人,因此被陛下保护的很好。”
阮今朝哦哦了两声,抬手捂着嘴和沈简咬耳朵,“我还以为是被陛下收了做十三的小娘了。”
沈简:……
他戳戳阮今朝的眉心,“你真的不会说话就闭嘴。”
阮今朝耸耸肩,“所以咱们是要给程然驰准备钱了吗。”她揶揄起来,“沈宝哥?”
沈简呀了一声,“阮朝朝!”
阮今朝哈哈笑,“宝哥儿,宝哥儿,别说,这乳名一听就珠光宝气的。”
沈简气得丢开她的手,“你走走走。”
阮今朝笑声朗朗,“好了,不逗你了,今日你说秀都出事了,是什么情况。”
沈简沉思片刻,慎重开口“不敢随便说,等着谢瓷兰回来了,当面听他说的话。”
阮今朝表情凝重起来。
沈简说
:“若程帝真的不行了,不排除薛家还有最后的力量一搏,这种时候,穆澹睨必然是要把能钳制他的人,先在最稳妥的时候彻底送走。”
“所以,程帝真的要死了。”阮今朝眸光一转。
“你想说什么?”沈简问。
阮今朝摇摇头,“我要说什么,世子爷难道不知道?”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是笑着移开了眸光。
李锦没抓到,程帝死了,这其中能够发生的事情就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