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篱笆院内,李明启磨了斧,问蹲在边上洗菜的阮今朝,“要多少。”
阮今朝甩干净手上的水,掰了个萝卜啃了一口,对着满脸不高兴的人说:“你火气什么时候下去,什么时候停手,砍了不够,让你夫子外头给你抱去。”
李明启瘪嘴,“凭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
“你真觉得自己无错,会是这嗓门?”阮今朝蹲在看他,拍了他腿一下,压低声音说:“狗啃德行收了!一会儿你哥沐浴出来乖乖嘴甜几句,哄你自个哥,又不是要你去认仇人做大爷!”
阮今朝斥他,“他们找不到路,逃出来又有何处,人不作就不会死,都活着不就好了?你哥不知道多委屈,你不安慰着,反倒骂他不懂事了。”
李明启抿唇成线,阮今朝一针见血,“不是你这个不懂事要闹着他出来玩,会变成这样?你没保护好他,还怪他被绑了?这又是什么道理,我是不是也该学你,怪沈简乱喝茶?”
李明启还是瘪嘴,阮今朝啃着脆脆的萝卜指着他,冷着脸阴沉沉说:“李十三,别逼老娘用你手里的斧子砍你,三个数,怨妇德行不收,我打的改头换面.”
李明启呲牙,阮今朝举着没啃完的萝卜作势要揍他,李明启顿时怂成团,“怎么凶,以后谁给你做儿媳妇还有姑爷。”
阮今朝嘿嘿笑,“儿媳妇,雀雀呀,姑爷就看杳杳了。”
李明启神情复杂,“别逼两个爹扇你耳巴子。”
阮今朝拿着没啃完的萝卜砸他,“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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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沈简先把李明启抓到屋子去问学问,阮今朝同收留他们的阿婆、阿公说着家常话。
老人家上了年纪,瞌睡一阵阵来,便是去歇息,阮今朝看靠着竹椅的始终不说话的李明薇,“你是不是不舒服?”
李明薇确定阮今朝在同他说话,摇摇头。
阮今朝觉得李明薇莫名的乖巧,刚刚饭桌子上吃饭,大约菜都不怎么认识,因此不怎么下筷子,他和沈简给他夹什么就吃什么,吃完了阿公让一起说说话,就自个端着小竹椅子来坐着了。
阮今朝叹了口气,撑着下巴的手放下,“说句实话会死吗,所以被人误解和讨厌都是你自找了。”
李明薇见突然起身来抓他衣裳的人,一把抓着她的手,“放肆!”
阮今朝看被捉住的手腕,低低说:“现在是王爷你在轻薄我呢。”
李明薇当即松开,阮今朝直接上手去扯他衣领,“别动让我看看,别动别动!”
李明薇哪里被女人直接生猛的剥过衣裳,当即吓得眸子瞪大,“放开我!”
沈简听着声音不对推门而出,“朝朝,你、你做什么呢,犯法了犯法了!”
阮今朝摇头,指着李明薇解释,“他不舒服,他刚刚一直都在给自己抠痒痒,你来瞧瞧。”
沈简看李明薇如同被调戏的模样,就笑着解释,“今朝在北地长大,民风彪悍,她虎的厉害,十一爷不要动怒,我替他配个不是,来,我来给您看看,我们都是男子,我给你看。”
李明薇被抬手来的沈简吓得一个踉跄,他朝着过来的沈简挥袖:“你不要过来,别碰我。”
沈简看阮今朝笃定的点头,生怕这人真的有个二三不舒服憋着,到时候病滚病,搞回去条病小龙,李玕璋脑袋都要给他拧下来。
沈简两手扯着他胳膊拽,“客气什么,你就当我是伺候你的下人,走走走,我们进屋看看,我不怎么你,就看看,我能把你怎么了?”
阮今朝帮着推,“我们还能害你了,你别怕啊,京城你地盘,我们是怵你的,你让沈简给你瞧瞧去,他能把你怎么了,你一拳头他就没了,你害怕什么?”
李明薇眼底浮出惊吓,两只手被夫妻二人抓着,他不配合的挣扎,嘴里低低说着我不要,你们放肆,放开我十个字。
夫妇二人一唱一和的回着,就要一下,放肆一下,进屋就放开。
拉扯之中,一只手将拉扯的三人隔开,李明启护着吓住了人,“别吓他,不禁吓。”
李明启低头看了下李明薇脖颈,直接将衣领微微一翻,就见是几道痒痒到极致才会落下的爪痕。
阮今朝冒头过去瞅,李明薇哪里和这般不讲男女大防的姑娘相处过,当即吓得朝了李明启身侧缩。
“表姐,不要吓他,他不喜欢不熟的人碰他。”李明启解释,李明薇捂着脖子又气又急,语气重了两份,“我说了没事,这年头还不许挠痒痒了?”
沈简看看天,还真的有蚊子嗡嗡,点点头,“成,那进屋吧,别在外头喂蚊子了。”
见人进去,阮今朝说:“我睡不着,我出去溜溜。”
李明启也说:“我饿了,我去找吃的。”
沈简警告表姐弟二人,“不许去弄人家养的鸡吃!”
阮今朝、李明启:“知道了。”
目送李明薇入屋,阮今朝看李明启,啧啧摇头,“这货,你们家是当嫡长公主养的吗?”
“他没吃过苦。”李明启目光黯了黯:“用度不怕给你露个底,都是比着父皇来的,我们用的拿的都是他看不上的。”
表姐弟对视一眼,一个挽着衣袖去找盆子,一个去找生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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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虽然破旧,倒是干净,沈简说:“我们在离着雍州城两日的某处小镇的郊外,那些人应该是水匪,到处流窜,此前我的商号也遭遇了几次,我现在不想和你说那头的事,有什么,回去慢慢谈。”
李明薇则表示说:“那我和你无话可说。”
沈简被哽住,李明薇从始至终给人的印象就是四个大字贴脑门——别来烦我。
安静半刻,李明薇问:“你觉得,是谁绑我?”
沈简想也不想,“周闻,肯定是他。”他怂恿李明薇,“打死他,王爷,以权谋私摁死他,我做你的刀,你开口,我就上,你给我兜着,我搞死他全家给你出气。”
敢和李玕璋硬碰硬的就只有这位了。
李明薇简单明了给出两个字:“不要。”
沈简喝茶,“真的是他,我骗你做什么,有钱还是有权,”
“说到周闻,有件事我要同你说说。”李明薇看沈简,“父皇……”
沈简说:“叫爹。”
李明薇顷刻冷眸拍桌,“沈玉安,不尊天子是何罪名,需要我给你念念吗?”
沈简端着的茶水被吓出了几滴,静静地望着护爹的人,“不是叫我爹,是换个称呼,你现在是落水凤凰不如鸡,嘴上注意些。”
这时叩门声传来,阮今朝脑袋冒进来,“李星弦,十三叫你出去一下。”
沈简见起身的人,轻轻拍拍桌子,“你顺着他一点,他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你给个台阶,他自己就下了,我们在逃命,团结一点成不成,给我个面子,不然给我爹个面子,再不然给谢和泽一个面子。”
李明薇直接:“我不要。”
沈简:……
他心口气得生疼,“你除开不要,还会说什么?”
李明薇垂眸,不假思索开口:“我不想理你。”
沈简气得握在手中的茶水轻轻晃,他今天这火气真的要摁不住了。
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没人替。
他要保持好心情,只要不闹他,闹谁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