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琼贵妃被婷嬷嬷推上马车着实不悦,她不乐意地说:“你打岔做什么,谢宏言既留下,有些话我必须说清楚,他能搅|弄的局势太多,留在太子身边稍不注意就是祸害千年,我又不是去找茬,今日穆厉也在东宫。”
秀都满上下的目光都落在东宫这头,就看谢宏言是否离开了。
今日倘若跟着大宜使臣团走了,这些人大可继续暗戳戳的替自己家的闺女肖想太子妃的位置。
倘若谢宏言不走,那么这个人是暂时留下,还是代表大宜对穆厉的支持留下,亦或者是别的意思,就足够人好生揣测一番。
琼贵妃看的很清楚,谢宏言把穆厉吃的太死了,笃定穆厉不敢真的动他小命使劲到处拱火。
婷嬷嬷语重心长说穷贵妃,“秀都谁不知道这几日太子同谢大公子闹的冷呢,您还去火上浇油,娘娘今日上赶着去提这壶滚烫水,可不是挑事吗。”
琼贵妃顿时不乐意,“他和太子闹,同我有何干系,要我说,穆厉就该把他吊起来揍几次,不乖就打到乖,人不怕死都怕疼,我倒是要看,是他谢宏言骨头硬,还是鞭子狠。”
婷嬷嬷哎哟哟的摆手,“您可别说了,您是看不见现在东宫上下都是以谢大公子为尊的?出入都是太子那套班子,去个薛家宴会白马都给他了,还打他,只有他打太子的分,您听嬷嬷的,别和谢大公子针尖对麦芒了。”
“我那不是怕他直接把孩子杀了吗?”琼贵妃说:“穆厉迟迟不说必然顾虑重重,这些话我来说不是比他说合适?”
婷嬷嬷连连说几个打住,“您可消停些,什么孩子,这种话如何能用来挑拨离间,娘娘也是有脑子的人,十月怀胎您这日子怎么算都不对的。”
“那谢宏言也是没脑子的?穆厉什么事干不出来?只有我不敢想的,没有他不敢做的。”琼贵妃拿去团扇慢慢摇着,斜倚旁边,团扇抵着下巴慢慢说:“谢宏言身份特殊,必须里里外外敲打个好,穆厉是需要一个小储君的,这点谢宏言接受与否都无法改变。”
婷嬷嬷嘘嘘嘘了几声,“娘娘,我的好娘娘,您还看不出来谢大公子就是表面温柔,内里怕是比咱们家太子都狠厉,太子要真的背着他在外头沾花惹草还蹦出个小皇孙来,这是要塌天的事……”
婷嬷嬷看琼贵妃翻白眼,一把抓着她的手,“我的好娘娘,您之前就说过,只要太子殿下好,您就对大公子睁一眼闭一只眼的,此前大公子不是还同您低头了吗,这指甲您做的不是很欢喜吗?”
琼贵妃说:“穆厉需要一个儿子,我也想要个孙儿。”
婷嬷嬷哎了一声,“回头逼得太子叫您祖母,您就高兴了。”
琼贵妃:……
外面马车忽而停下,驾车的侍女说:“娘娘,有人挡路,看着不寻常。”
琼贵妃掀开帘子看马车之前的人,见着面前的标致女子,挑眉轻笑,“哟,贵客呢。”她笑出声,目光冷了很多,“李锦,许久不见了。”
“错了,我同娘娘似乎见过。”李锦目光平静,“我总觉得您眼熟,我辗转反侧的想了许久,我见过您,在玉州的舞坊,不对,我还透过一个大宜的姑娘见过您,您二人的舞姿,千金我都肯出。”
琼贵妃蹙眉,李锦背着手挑眉回去,“娘娘和我都被共同的人掐着脖子无法喘息,想来我们能叹的有很多。”
“你若让我儿子在大宜不得安宁,那么,我就让我认为和您有关系的那位姑娘,也过的水深火热。”李锦朝着马车步步上前,“我儿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和您眉目相似那位,恐怕现在和我儿子,还不够硬碰硬的玩。”
李锦歪头,“娘娘不请我上去说说话。”
“有屁就放。”琼贵妃手捏紧起来,切齿说:“放干净我就送你上路,活路不去,死路硬闯。”
“赵、琼、玉。”李锦叫她大名,“我不是作为细作送去大宜的,我是作为杀手送去大宜的。”
琼贵妃一惊。
李锦嗤笑,“所以,我恨你背后的人,九郎那么好的人,本就是被推上皇位的,只想国泰民安四方太平,所以我处心积虑摆脱那人的控制,可到底……”
程帝是想杀了李帝?这个疯子!
李锦直视琼贵妃的眸子,“我可以死,我的夫君和孩子,不能有脏,所以,某种意义上,我们是一路人,现在,娘娘可许我上车了?”
琼贵妃审视跟前的人,“李锦,上了这车就没出来的路了,现在,我还可以送你回去见李家十一郎,你嘴里和人平分的夫君恐怕时日不多,真不打算回去见最后一面。”
李锦说:“我和九郎迟早地下相逢,可薇哥儿还要活着,我要他坦坦荡荡活着,没有后顾之忧的活着,我想,你和我在这点上是一样的。”
说罢,李锦耸耸肩,“作为投诚,跟着您的眼睛,我都给您弄干净了。”
侍女得到琼贵妃眼神示意,忙去查看,而后回来复命,“一刀封脖。”
马车上,琼贵妃撑着下巴看李锦,“李淑妃,你怎么厉害,你儿子是不是也藏的深呐。”
李锦抬手倒茶,轻轻抿了口,偏头眨眨眼,“娘娘高看,我儿子随他父亲,蠢得出奇,气得我能升天。”
琼贵妃:……
***
归宜之程还算顺利,出了程国边塞眼下正是好光景,沈简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叫马车顶晒太阳的阮今朝,“朝朝,日头大,别晒坏了。”
慵懒的声音响起。
“这个小阳春的日头正好,哪里叫大,这种暖意阳光只有在边塞之地才有的。”
阮今朝两手枕着脑袋合眸享受着短暂的安宁,她抬起的手能抓住风,着实没有过的放松,让她声音带着愉悦,“沈简,这里的阳光就是阳光,风就是风,你所见就是真实,不像你的京城,什么都是假的。”
张开的五指有阳光透下来,落到她白皙的脸上,显出淡黄色的光晕,“京城里头,给你说的话,你要去猜后面真正的意思,别人的一个举动或许都是有深意,真的很累,累得我想当个废物……”
阮今朝摸着有钱呼呼大睡的肚子,难得露出惬意的笑意,“沈简,反正都没事,要不要转道去北地玩玩?”
“以后吧。”沈简说,“早些回去为宜。”
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说是绕道去北地走一圈,把这次的功劳都累到司南头上的,眼下是不能了。
阮今朝一个翻身趴着看又开始深思熟虑的沈简,“沈大郎君,你和周小郡王吵架了,还是说,你看穿他了?”
沈简看笑嘻嘻打趣她的人,“真不知你这一路都在乐什么。”
“偷得浮生半日闲,如何能够不加紧乐着,没准回去有事难缠事情一大堆。”阮今朝趴着看沈简,翘着的脚摇摇晃晃,“娘说让我给她肚子里的小家伙取个名字,你读书多,替我想想?”
沈简只是笑着,没有接这句话。
阮今朝撑着下巴说:“我和司南大名都有个今,那就当是排行的字了,你有没有好寓意的字眼?”
“这种事都是长辈做主,你取个小名差不多了。”沈简就道,谢婉这孩子生不生的出来都是有待商榷的,即便生了出来,恐怕皇室都要替司南解决了。
阮今朝哎哎几声:“我爹爹大老粗一个,想想,快点想想。”
“慌什么,该要想到的时候,自然会从脑子里面蹦跶出来。”沈简说:“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取个俗气又丑的字,自然你就会顷刻得到不少的好名字。”
“这话不对,万一不丑不美呢,就好比你,沈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家不得宠的娃娃呢,还是侯府嫡长子,一家子名字都透着股子……你爹上学不专心的意思。”
边上的侍卫都被阮今朝这句话逗笑。
阿福说:“夫人这话不对了,我们家侯爷是有功名的。”
阮今朝哪壶不开提哪壶,“功名不也能掺水的,瞧瞧你们世子爷,怎么牛哄哄,还被妹夫压一头。”
沈简扶额,“阮朝朝!你差不多得了,成日不朝着我心口捅上几刀子,你是觉得没滋味?”
阮今朝掰着手指说:“沈简,沈杳,沈飞花,沈安,沈佟文,就佟文好听些,和你许的那文没关系,是人老娘姓氏好听。”
沈简解释,“父亲希望我简简单单一辈子,不要过得尔虞我诈,至于两个姑娘,许得是杳杳飞花之,大抵是希望姊妹和睦,沈小安,意在平安和安宁之上,佟文就不说了,乡野之间养了几年的泼猴,我自希望他文雅些。”
“这样看,你们一家子没一个人如其名了?”阮今朝轻笑。
希望简简单单一辈子的儿子,成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行走在权势旋涡之中搅动风云。
至于希望姐妹情深的两个姑娘,恨不得挽起袖子打的只能活一个,她此前一直以为沈杳就会哭,没想到对着沈飞花那是老子娘亲大爷什么都骂的出去。
沈安呢,天天把沈简气得不得安宁,见沈安和见阎王对沈简而言区别不大。
沈简看出阮今朝眼中的揶揄,瞪了她一眼,也是跟着笑了笑,望着周围一览无遗的绿意,“说的对,回去事多,天塌下来都让它塌,咱们乐着回去。”
“我看你是想着李明启就头大。”阮今朝跳下马车钻了进去,“我没有找到淑妃,但是确定她还活着,这个足够给李明薇交差了。”
沈简思索片刻,教导阮今朝说:“你对着李星弦要说,是淑妃暂时不愿意跟着回来,是怕他陷入两难之地,只要时机允许她必然回来看他,还要说,淑妃希望他乖乖呆着陛下身边,替她陪着陛下百年。”
“你当李星弦是蠢货不是?”阮今朝说,“我说他就信了,据我的观察,李星弦谁都不信的。”
沈简说:“信不信在他,你如何说在你,你需要知道的是,你要一句话没说好,李星弦自己意会成了别的意思,那么来个千里找娘,你说,谁笑的最开心。”
“谁笑的最开心我不关心,我就好奇是陛下哭的大声,还是十三嚎的悲痛欲绝。”阮今朝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场景一定堪比国丧,哈哈哈哈。”
沈简戳她脑门,“看热闹不嫌事大,回去不可了。”
阮今朝吐舌头,“这不许那不行,你都不觉得无趣?”
“京城万事都是规矩,不守规矩的人,连着入局的资格都没有,这就是生在京城的代价。”沈简静静说,“还有,我送你的象牙簪子呢?”
阮今朝哎唷了一声,“可能是丢了吧。”
沈简看她娇柔作态的模样,简直是不客气的翻起白眼,“丢了,你把要把秀都翻个底朝天,拿去做什么信物了?”
阮今朝指着自己发髻上的簪子,“好看吗?”
“你说了下一句,我在回你这一句。”沈简自然看出这几日阮今朝颇为喜欢这簪子,都带着显摆了好几日,这簪子做工上称价值不菲,不是用钱就能够得到的。
阮今朝献宝说:“穆厉娘给我的,我总得给点什么出去不是?”
“就把我送你的给出去了?”沈简靠着角落打扇子,“阮大姑娘,终究是错付了。”
见阮今朝突然伸手过来,沈简歪着身子躲开,口气一转,“为夫错了,给夫人赔罪,夫人大人大量不要同为夫计较了,夫人做什么都必然是有缘由了,我读书少不能领悟夫人的意思,夫人不必置气同我解释了。”
阮今朝哽住,指着夫君面门,“沈简,你这嘴,怎么还没被撕烂的!”
沈简嘴窜的比脑子都快,“这不是看人吗。”
阮今朝挽袖朝他扑过去,“沈阿简!你活腻了吗!”
外面跟着人听着沈简嗷嗷叫的声音,便是习以为常。
挨打完毕的沈简乖巧许多,揉着胳膊说:“如今真是下手越发的重了,我回去告诉你父亲。”
阮今朝不解恨,“你去啊,你告诉我父亲,我就去告诉你父亲,我爹打我,我也要让你爹打死你。”
沈简傲气,“打我,把你胆子抠给他,他也不敢来动我。”
外面黄沙声音插进来,“世子爷您别嘴贫了,侯爷可说了,您敢让夫人不高兴,他才不管什么父子不父子的,亲自送您去陪老太爷。”
阮今朝抱着手一副我赢的架势,外头勇叔声音跟着起来,“今朝,你答应了老爷不欺负世子的。”
夫妻二人瞪了半晌,阮今朝踹了他一脚,“怎么想的。”
沈简转而道:“能怎么想,先去雍州把小佟带上,雀雀留在秀都,是给日后谢宏言离开个和离的借口,你哥那头要是知道了,不把我们两个打死,这得让小佟去说。”
阮今朝觉得有道理,“没准小佟知道东雀留在秀都是为什么,去问问看。”
沈简听着东雀的名讳,目光短暂的游离了下,忽而外面勇叔就说有羊群,阮今朝顿时趴着窗户看,搓着手跃跃欲试,“不错不错,我亲自抓几只,今个咱们好好吃顿好的。”
沈简看跳上马背的飞走的人,着实无奈的笑着,同她叮嘱,“慢慢的!”
阮今朝洒脱丢给沈简几个大字。
“等着啃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