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宅。
谢宏言听着外面震天的打杀之声,再看倒在床榻上不知是真的昏倒,还是在安眠的沈简,抬脚就想去看看。
薛承吉正守在外头,见着谢宏言出来立刻诶了一声,“你做什么,别以为你是穆厉跟前的娇宠我就不敢动你!”
谢宏言压根没把薛承放在眼中,见着外头冒着浓烟还有火光,“外头发生何事了?”
“和你无关。”薛承吉警告目中无人的谢宏言,“你最好给我老实些,不然我把你卖到小倌楼去!”
“把我卖到小倌楼去?”谢瓷兰就说,“你点的起我的牌子吗?就你,给我做小厮我都嫌调身价。”
薛承吉扬手,“我今日不给你怒一个,你丫的不知道小爷的脾性。”
“你打下来试试。”谢宏言丝毫不躲,只是凝视这薛承吉,“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等着他们从外面来的,杀到这里,就坐实你们薛家囚禁我和沈简,我倒是想不说,沈简现在可是使臣头子。”
话音还未彻底落下,突然外面就有人冲进来,“不好了,周小郡王带着人杀进来的,说的咱们薛家绑架沈简!”
床榻上昏昏欲睡的沈简听着周闻来了,当即翻身而起,一边穿靴子一边铆足气力朝外叫,“小郡王,小郡王,我在这里!”
沈简跑出去看谢宏言有些惊骇的神情,以拳抵唇说,“我这喜极而醒。”
薛承吉抬手朝沈简而去,谢宏言眼疾手快抓住薛承吉手腕狠狠一捏,“我妹夫,也是你能动的?”
薛承吉另一只手朝他出招,“你先动手的!”
沈简朝后躲在门里头,伸着脑袋给谢宏言打气,“表哥别怂啊,打他丫的,你怎么打穆厉怎么打他们,别留情,你太子都敢揍,他们你别留情!”
“闭嘴!”谢宏言一脚踹开上来的侍卫,抬脚提了把长刀起来凌空一划,“不怕死的就来试试,看看是我的刀快,还是你们跑得快。”
“别话多,直接上!”沈简指着围上来的人,“今朝说了,打架就是拎着家伙上,话多死得惨,别逼逼赖赖的,能打几个打几个!”
谢宏言活像掉头先把沈简戳死。
他打得过怎么多还叨逼个什么!他是文人!学武那就是图个风雅,谋个文武双全的雅名,他那点功夫在大宜怕是还能唬着不少人。
在程国,小孩子打架都敢拎着家伙上地方,他惹得起个屁!穆厉那些兄弟姐妹简直就是一言不合挽袖子就上,又是放狗又是群殴,压根没有姐妹情深兄友弟恭!
穆厉对着那些皇室子弟,张口就是“怎么着,过两招?”反口就是“打死你信不信。”
他最初天天想着朝外跑,后面晓得秀都的彪悍民风,就觉得东宫地皮已经足够他优哉游哉了,难怪穆厉次次都警告他出门必须带人,稍微心气不顺就要约架,哪里惹得起啊!
沈简一直都觉得谢宏言藏拙的厉害,觉得他保护他完全没问题,扭过头朝着屋子走,扯了火折子吹燃,朝着帘子点。
既然都乱了,那就在乱点也无妨。
沈简见着火光蔓延起来,朝着外头去,谢宏言拎着的刀已经在滴血了,余光见出来的沈简,就听他一嗓子起来。
“我放了把火,要么,你们把我弄出去,要么我死在这里,我看你们怎么给程帝交代,我夫人一定屠了你们薛家全族!”
沈简话落,周闻也从外面破门而入。
“沈玉安!”周闻扬声,“外面乱了,薛家要谋反,抓了今日宾客为人质,那些人的家仆起义护主了,薛家还把那些人质的家眷也骗了进来,秀都的兵力也被薛家控制了,现在都没人来营救!”
沈简听着噩耗失声,“今朝呢!我家今朝呢!”
周闻说:“你家今朝不要你了!她就在门口站着的,说的一会儿跟着穆厉进来捞你,让你把谢瓷兰保护好!”
周围带着十多个侍卫而来,薛承吉毫无犹豫,“都杀了!”
十多个侍卫将沈简、谢宏言、周闻围在中间。
周闻觉得自个冲动了,“沈简,我是不是见不到我爹了!”
“说的我能见到我爹似的!”沈简当即说:“薛老三,你要谈什么都可以,你放我们三个一条命,不能放,你放我一条命啊!你要钱还是要什么,都可以商量的!”
薛承吉不信沈简的话,转而指着沈简,“先杀他!”
沈简废物,这人肯定是以沈简为中心破局。
一听这话,跟着的云鹤当即说,“不要管沈简了,今个靠自个活命!”
此话一出,围着的人顷刻散开。
周闻颇有良心跟着沈简,“阮今朝现在不敢进来,秀都的官兵未到,我们要留个气眼在外头,你有没有办法控制住局势。”
“我能控制个屁!”沈简看着厮杀场面,抱头狼狈躲着,缩到墙边躬身要跑出去。
沈简见着象征的平安的院门,忽而后脖领就被扯住,跟着冰凉的刀刃就落到脖颈。
“壮士饶命!多少钱您只管说!我还口立刻暴毙!”沈简举起手,看着跟前刀架着他脖子上的薛承绍。
“薛二郎君,百忙之中,您怎么来这里了,我在这里很好,你家弟弟待客之道我很满意……”
薛承绍抓着沈简,用他威胁薛家这头厮杀的阮家侍卫。
“你们能耐,我这刀也能耐,轻轻的一下,沈简可就入土了。”
周闻惊呼,“薛承绍,你敢伤他,你家陛下杀你九族!”
谢宏言拦住要扑上去的周闻,冷冷盯着带人来支援的薛承绍,“你要做什么,直接说,你敢杀她,阮今朝一人屠你满门!”
“别别别!”沈简打断谢宏言的话,拍拍薛承绍抓着他胳膊,“哥们,哥们,我家今朝十分讲理,你把我放了,我保证她什么都不敢,还给你家说谢谢。”
“沈简,你的嘴,在秀都吐个几个真字的?”薛承绍神情阴戾,“沈世子,怎么多人,都能让你逃走了?你说,我能放过你吗?”
谢宏言见着沈简脖子出现血迹,抬手厉声,“别!不要!”
沈简也跟着叫的撕心裂肺,毫无素日贵公子形象,“哥们,哥们,别别别!你是我亲爹!我没招惹你,一次都没有,你恨穆厉,你,你杀谢宏言去,我就一病秧子,你和我计较什么,杀我你什么也得不到,你把谢宏言杀了,穆厉肯定气死!”
沈简仰头不让刀刃伤到自己,努力温和语气,“哥们你信我,你让谢宏言来替我,我威胁不了穆厉,他能,他贼能,你让穆厉跪下来叫你爹爹都可以!”
“谁他娘要威胁穆厉!”薛承绍说,“都是你那好婆娘惹出来的事,敢挑唆民愤了,当真是好手段啊!”
沈简哈了一声,“不可能,阮今朝那脑子不是打死就是砍碎,抖机灵都是坑自己人,肯定是穆厉搞得,她才来这里多久,除开穆厉你们秀都权贵他都不熟悉的!”
边上的薛承吉见着沈简吃瘪,笑的大声,“不然你跪下叫爷爷,我给你个全尸!”
沈简立刻说:“你让你二哥放了我,我边磕边叫你爹!”
谢宏言蹙眉,边上的周闻吓得摇晃他,“谢宏言?谢瓷兰?谢老大!蛋哥蛋哥!沈简有事,阮今朝要片了咱们的!”
谢宏言抬手,边上的云鹤立刻捂住周闻的嘴让他安静。
这两个人精是他能左右的?
薛承绍盯着谢宏言,“要沈简吗?”
“不要。”谢宏言说,“杀吧,他的死,和我无关,无非去给他吃个席。”
薛承绍哦了一声,沈简感觉刀刃贴到脖颈,当即大骂,“谢瓷兰,我可是你最亲爱表妹的夫君,你丫的就算不救人,能不能听人说说话,万一就是你力所能及的呢!你听听啊!”
“杀吧,快点杀,早看他不顺眼了。”谢瓷兰鼓励薛承绍,“他死了,我表妹立马改嫁我大宜的襄王,快快快,杀了他,我让穆厉给你加官进爵!”
“谢宏言!你还敢撺掇我夫人改嫁!”沈简指着谢宏言骂,“我今日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今朝改嫁了一次,二次又如何,你安心死吧。”谢宏言说,“你杀了他,能放我们走吗?我又不是大宜使臣的人,这些都是阮家的仆从,你杀了也没用!”
沈简气得半死,“谢宏言,我杀你祖宗!”
“你死了去给我祖宗打架吧!”谢宏言抬手就带人朝外走,“我去把今朝给你进来,趁着你还有热乎劲,能说两句遗言。”
薛承吉见着谢宏言朝着走的举动,立刻上前,“不准动!”
薛承绍也出声,“拦住——”
话音都被说出口,他眸子陡然一动。
那头的谢宏言跟着出手极快擒住薛承吉,直接拔下发冠上的玉簪戳到他脖颈两份,“此处不是你命脉,多一个字,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立即死!”
沈简抬手抵住要落到他脖颈的刀刃,翻过去手握住折扇弹出的薄刃在薛承绍腰侧狠狠朝下一拉。
“杀我?”沈简低笑,“本世子不发威,真当是病猫了?”
沈简夺了薛承绍手中刀,见着捂着腰侧望着他的人,没有一点犹豫,长刀刺过去。
薛承吉惊呼:“不——”
薛承绍直接倒地,沈简拎着滴血的刀,呸了一下,“做我爹,你也配,死去吧。”
局势顷刻倒向沈简一行人,谢宏言抓着薛承吉低声说:“我是个好说话的,只是这些人都是听沈简话的,现在你也瞧着了,那位已在喷火了,敢刀你哥,就敢把你捅成筛子。”
薛承吉脚底虚弱,却被抵着脖颈的玉簪弄的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沈简同谢宏言对视了一眼,都是吐了口气,沈简丢刀在想,嫌弃的看手上的血迹,使劲甩了几下,磨着指腹,“都逼得病秧子杀人了,你们薛家真的太不友好了。”
谢宏言将人丢给云鹤,见着沈简打过来的眼神,也是语气不友好,“怎么,还要砍我两刀了?”
“怎么会呢,大公子多会看我手势的。”沈简笑笑,“瞧瞧,你我配合的多好。”
沈简走出门外,见着已有不少人倒在血泊之中,侧眸看跟着的人,“不过,薛承绍来这里,大约是为了大公子吧。”
“大公子是不是有什么没有告知我的?”沈简低头看着手指间的血迹,“外无援兵,听闻秀都郊外的卫所,要么国君亲自下令,要么就是皇子公主手中那枚玉珏……”
“怎么大的时候,郊外的护城军理应出动了,没有动静……”沈简微微想了想,“大约是今朝的手笔,只是,禁卫军为何没有出动?”
沈简说着,目光落到谢宏言的身上,“程国看重信物,认物不认人,这种时候,就应该围起来慢慢玩了,为什么外面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呢,大内难不成出事了,不应该吧……”
谢宏言只是静静的望着沈简。
沈简说:“穆厉是储君,怎么会无法调动禁卫军呢,让我猜猜看,那信物该不是在大公子手中吧?”
谢宏言依旧静静望着沈简。
沈简见此心中了然,“看来今日,那是没有一步棋,在我希望的地方落下的。”
沈简大步朝着前面走。
“我不抢你的,也不逼你拿出来,更不会问你是何物,我提都不会在提一次。”
“只是,我要奉劝大公子一句,今日那物件,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要拿出来的好,对你,对穆厉,对你们都好。”
沈简说罢,拂袖背手在后,“走啊,热闹都起来了,咱们也该去看看了,薛家既反了,那么,我们谋定而后动还来得及。”
“我提议。”沈简以手做刀朝下狠狠一顿,“杀个干干净净,如何?”
“我哥还在里面!”薛承吉说,“我哥!你们把我哥带上!”
沈简觉得这话颇为又去,笑出声音,“我不是放了火吗,毁尸灭迹最好了,放心,你哥定然走的风风光光!”
“你要杀我,我凭什么要放你?”沈简睨了薛承吉一眼,“蠢点,就能活,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