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皓月当空,沈霁听人说儿子找他,忙起身披着件外袍就走了出去。
沈简看着父亲出来,并未走过去,等着父亲过来后,他抬手将那只簪子递过去。
沈霁看是他送给阮今朝的发簪,“怎么了?”
沈简目光淡淡的,语气很平静,“曾经的事,我给过父亲两次选择的机会,有些事情我不会忍了,算了,也没有算了这个说法。”
“父亲既然不信我的话,包庇杀人犯,就没有必要想着修复任何的父子情,我的世子位是太后帮我得来的,不是父亲心甘情愿给的,这一点你我都清楚。”
沈霁目光颤颤,“简儿……”
沈简目光冰凉极了,“不要碰我在乎的东西,更加不要去打今朝的主意,否则我会让父亲您,真的没有一个儿子养老送终。”
看儿子递来的簪子,沈霁并未伸手去接,好半天才道:“简儿,父亲不会伤害今朝的。”
“我的意思父亲是没懂?”沈简俊逸的脸上被冰霜覆盖,“不要想着让今朝来我面前当说客,你再把手放到今朝身上去一下,去打一下她的注意,我会做出什么,我也不清楚。”
他说完手指轻轻一松,簪子落到地上。
“父亲,你当年说我太过极端,不想按照我意思杀了月姨娘和沈安。”
“半年后,我退步了,我要你把月姨娘杀了,把沈飞花逐出家谱送到庄子去,沈安送出京城,我死之前他永不回京。”
“您又是说的什么,您说,让我好好养病,不会让他们打扰到我。”
“可我只要一想到,呼吸空气和他们是一处,我就恨不得死了!”
“我没有什么事不过三,我现在做事之前还想着安阳侯府的前程,您真该感谢祖父!”
沈老侯爷弥留之际,求沈简这个孙儿,希望他不要做任何伤害安阳侯府的事,沈简很喜欢祖父,因此想也没想就答允了。
沈简看望着他的父亲,一字一顿,极为冰凉,“不要去碰今朝,给我离她远远的,否则,什么誓言底线,我都敢破给你看。”
“我先杀了你最爱的女儿,在掐死你给予厚望的儿子,我敢不敢,有没有这个本事,父亲大可以试试。”
沈霁否认,小声道:“不是的,父亲最在乎的一直都是你。”
沈简笑了,觉得讥讽无比,目光凉凉看沈霁,“好啊,那我再给父亲一次机会,只要你现在把沈飞花,或者沈安人头,任何一个送到我面前,曾经种种我皆可以化为云烟,你我父慈子孝。”
看沈霁不说话,沈简声音微微凌厉几分,“这就是您说的,我是您最在乎的儿子?您到底是怎么麻痹自己说出这种话的?我都替您恶心!”
“您信不信,若是当年我把所有的真相告诉夫子,夫子定然会不计后果替我报仇雪恨!”
“我曾经也自以为,我是您最在乎的儿子,后面我就明白了,在你眼中,我不过是让安阳侯府走向辉煌的台阶,这个台阶碎了,那就不重要了。”
沈简说着情绪有点不稳,瞬间深吸了口气,朝后退了两步。
“你我都不要多管对方的事,我用这个抢来的世子位,做完了我要做的一切,自然会双手还给你,到时候你要给谁与我无关!”
沈霁失声,“简儿,你妹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弟弟那时候还那么小。”
“小就是挡箭牌了?年纪小就可以做恶鬼了?”沈简毒辣的盯着沈霁,“你也是帮凶,那场意外,我永远都不会算了,到了死也不会忘了。”
沈简眼底泛起酸涩水光,瞬间被他强压下去,“你最好祈祷你那对好儿女,千万不要犯在我手中,给我弄死他们的理由,我不会手软的,我会一寸寸撕烂他们!”
看儿子转身离开,沈简把簪子捡了起来。
佟文陪着阴沉着脸的沈简走在月下,也不敢说话。
从他跟着沈简开始,他只要见了沈霁情绪都会极不好,上次沈简还能和颜悦色,明显是不想吓着阮今朝。
今日虽然笑够了,回去就让人去催,让给阮今朝弄来的簪子务必今夜到。
拿着了就去哄人,哄了就来骂沈霁。
他不知内情,反正,沈霁对着沈简一直都是极卑微的。
“沈大哥沈大哥!”
看跑来的贺瑾,佟文示意他沈简现在情绪不好,不是大事能拖着就明日再说。
沈简看他衣裳都打湿了,“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柳珏!”贺瑾蹦到沈简跟前,一副见鬼的模样,“就是阮姐在边塞的表哥!”
沈简微微蹙眉,“听她提过。”
“提过你还怎么淡然?”贺瑾惊恐,“阮姐想与我和离,回去嫁给他你知道吗?”
沈简目无表情看他,“她要嫁给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贺瑾啊了一声,看他错身而去的背影,“他和阮姐是谈婚论嫁过的!是因为阮姐及笄的时候出意外了,这门婚事才暂时黄了,我可套着话了,柳珏至今没有婚配的!”
佟文跟着主子旁边,感觉沈简周身都结冰了。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佟文:“!!!”
佟文左右看了看,确定真的是在对他说话,莫名委屈。
他做错什么了!
沈简停下脚步,一字一顿,“去给查!把那个叫柳珏的,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查干净!”
佟文指着自己,很排斥的拒绝,“我去吗?那岂不是要去边塞,我没出过远门的,丢了怎么办,我不去。”
“那是要我亲自去吗!”沈简一扇子给他丢过去,“养你干什么吃的,读书不行,打架也打不赢阮今朝。”
佟文被打了下,脑子一亮,“世子爷,我们搞这些多浪费功夫,不是有个对夫人最知根知底的吗,您去问孔夫子啊,他肯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沈简深吸了口气,指着地上的扇子,佟文麻溜的捡起来给他递过去。
“问夫子?”沈简拎着佟文的耳朵,“我去问夫子什么问!你要夫子怎么想我!安排人去给我查,祖宗十八代,少一代都别给我回来!”
佟文嗷了一嗓子,看气急败坏自个走的沈简,小声嘟囔,“你对夫人那点心思,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啊,现在开始急了,早做什么去了……”
“你嘀嘀咕咕的做什么,你信不信我扣你一年月例!”
“我说我知道了,一定办好!”佟文追上去,“不然您让贺大少爷去问吧,东雀哥傻兮兮的最好套话,开个头他能把人买的彻彻底底。”
“司南哥都说了,他以前打仗,最怕的就是东雀哥落到敌军手里去,他要么不开口,开口就是卖|国又卖同伴的!”
“你闭嘴!”
佟文继续:“不然让二姑娘去问夫人吧,夫人把二姑娘当小胖似的,肯定自个都没注意就能把自己卖了。”
“你闭嘴!”
佟文继续:“不然我拿钱去买通司南哥吧,她和夫人关系好,肯定什么都知道,咱们花钱不就好了!”
沈简气得半死,“带着你破主意,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佟文不解,“您不是时常教导我,用最低的成本干最大的事吗!”
“贺大少爷,二姑娘你就两句话吩咐就完事,孔夫子疼惜你,您去问,肯定把夫人买的彻彻底底,东雀哥让黄沙带人去请喝两次酒就好,东雀哥又不挑食,司南哥给钱谁都卖……”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本来就是。”
“闭嘴!”
“本来就是。”
成,他闭嘴。
但,并没有换来佟文的闭嘴。
“哼,本来您才是插进去的人,还不积极一点。”
“鸭子要飞了,知道急了。”
佟文深深哀叹,“真的是一手好牌打的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