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及笄之前,定是要辞学归家,正经学女红、主持中馈、打理府邸等当家主母学的技艺。
何安自小是何太太照着宗妇养大的,言行举止更为严谨。而今许的东塘县崔家,原就是名门世族,而她所嫁夫婿崔护,正是家里的嫡长子、嫡长孙,可不就是崔门宗妇。
何宁难掩诧异:“菡萏女学收侍女做学子?”
洛俪道:“素纨是自由身,又是有真才实学的,去年入学试的成绩考得很好,今年六月便要参加辞学考试。”她顿了一下,“素纨颇得梁夫子真传,去年绣了一幅梅兰竹菊图,挂在郑国候梁家百年字号的书画铺子里,已经有人出了七千两银子的高价儿。素纨说能卖,我却瞧着价儿低了些,我的字画在南边一幅能卖两匣上等珍珠,她是照着我的字画绣的,配着我的字画一道,定能买出好价儿来。”
素纨笑道:“小婢倒沾了姑娘的光。”
“我瞧你的绣图比我的字画好,颜色鲜亮,一幅墨画,一幅彩绣,一道买回去,瞧着多好看。”
何安附和了几句。
何宁道:“此次春闱,琼林书院来的人不少。唐大满、燕越等都来了,这二人与郑国候是旧识,现下住在郑国候府。”
往事历历,洛俪还记得当年在琼林书院中一眼看到他们的书法文章时的情形。
洛俪道:“西府的大哥最是好客,素纱,你去问问西府大爷,问他几时宴请琼林十二贤中的学子。若是宴请,那日记得唤我过去。唐大满、钟澹、燕越等人,我有些年没见。”
素纱应声而去。
洛俪一脸神往,继续道:“这几年,一直不得机会碰面。”她顿了一下,“安姐姐、宁姐姐,我这儿整理了一套历届会试考题与会试前几名的优秀文章,得空闲,让钟澹过府一趟,让他抄录一套回去备用。我这一套也是借来的,原让素缱抄录,这丫头偷懒,几日也不见抄好。”
何安眸光一亮,“这敢情好,真是多谢俪妹妹。”
有了历届的考题做参考,再看看别人的优秀文章,定有助益。
何宁忙道:“我回去就让钟澹过来,让他住洛家西府,抄完了就还给妹妹。”
她是有一句说一句,因她的性子跳脱、活泼,何太太特意在琼林学子里头挑了一个家世背景简单的为婿。
姐妹二人成亲后,何安因为是宗妇,要打理的事多,倒不如何宁这般过得简单自在。
洛俪笑了笑,“都是琼林书院的学子,怪不容易的,上届没应试,争取此次考出好成绩。”
何安、何安姐妹在洛俪的屋里用了午宴,方才告辞离去。
次日,钟澹唤了唐大满、燕越等人去西府拜访。
洛俪令素绻把试题、文章送了过去,供三人抄录、阅看。
素纨回来时,洛俪让素纨做了菊\花饼,令她送了过去。
素纨到西府时,除了琼林十二贤的三个人,还有他们相识的其他琼林书院学子,聚在西府的客房里头,正在抄录历届试题与文章,几个人还议论纷纷。
“这文章好吗?言辞犀厉,
与炮仗一样,居然得了会试第二名。”
素纨站在客房外,轻声道:“小婢是洛府三姑娘身边的素纨。奉姑娘之命给几位琼林师兄送点心来!”
院内的人立时静了下来。
素纨在两个西府丫头的陪伴下,提着食盒进来,福了福身,“姑娘令厨上做的药菊酥饼、红枣糕,说几位公子读书辛苦,令我送来给你们尝尝。”
素纨将几人扫了一眼,都是些谁暗暗记在心下,她没想到,沐子轩也来了,依和几年前一样的温文尔雅,眉眼中褪去了稚嫩、青涩,更有几分成熟男子的翩然风度。
唐大满揖手道:“素纨姑娘,洛师妹近来可好?”
“姑娘好着,原想过来瞧瞧,又介于男女有别,让小婢与各位公子带好。姑娘说,她手头还有一些试题,待整理好了就给你们送来。”
燕越翻看着手里的文章,“这不像洛师妹的笔迹呀。”
素纨不好意思的垂眸,“燕公子这份,是……是小婢抄录的,还有些是姑娘身边的素缱、素绻二位姑娘抄录的,让诸位公子见笑了。”
素纨的字!
唐大满往燕越手里的文章瞧去,这字体娟秀工整,亦初显梅花傲骨,一个侍女的字能写成这样,当真难得。
洛三娘身边的丫头个个读书识字,连书法也优于不少深闺女子,才名不虚。
唐大满道:“有劳洛师妹费心,还为我等整理如此得用的东西。”
素纨福身答道:“唐公子不必客气。我们姑娘说,她近来在做学问,原就是手头上的东西,整理一下也受益匪浅,算不得费心。小婢先行告辞,打扰各位公子了。”
她言谈举止,落落大方,便是大家姑娘也丝毫不逊色。
待素纨离开,几人低声议论起来。
钟澹道:“洛师妹身边的素纨,年岁不小了吧,我瞧着得有十八、九岁。”
燕越答道:“我记得她比洛师妹年长四五岁,啊呀,得有二十了。”
沐子轩不作声,静默地抄录着试题、文章,这些笔迹确实三个人的,有的内敛拘谨,有的看似清秀实则傲骨铮铮,有的随意而写,都说看字如看人,这略有傲骨的书法是素纨,可见此女也是傲气之人。
七八个人在西府客房抄了一日没完。
夜里时,燕越抓了个小厮,与他打听素纨的事。
小厮也不避讳,将素纨被兄嫂暗里退婚,又被梁霸误会她攀高枝的事说了。素纨婉拒卢大人求亲,更说出“宁为寒门妻不做富家妾”的话,又对梁霸说“青梅竹马,自幼原如兄妹,我虽晓你,你却不懂我,误会至此,说明原由,却依旧拒人。如此兄妹不做也罢,自此就当陌路。”更觉此女虽是丫头,却有些骨气。
钟澹沉思良久,“倒没想到还有这段缘由在里头。”
小厮道:“素纨姑娘是个有本事的,谁娶了她也是福气,在女学里读书,才学样样都是顶尖,精通刺绣女红,而今在姑娘身边帮忙打理田庄、店铺,做得一丝不漏。就连皇城的不少太太都夸,说她不比大户人家的正经嫡女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