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君主心中正在懊悔,忽然听到了殿上星月公主与另外几个年龄相仿的公主笑闹着吃糖葫芦。
星月公主一袭金丝掐纱裙袄,发间别着宝石珠簪,生的是娇俏明媚,年方十四,正是姑娘家最美的时候,更是他一母同胞所出的皇妹。
平日里,星月总爱在后宫与各宫的公主们玩闹。
今日夜宴上,也不例外,和公主们,以及一些年龄尚小的皇子们笑闹不止。
皇上便是佯装咳嗽两声,道:“星月好生可爱,既是新奇宝贝,为何还不快快给皇祖母敬上?!”
星月公主扭过小脑袋,微微一愕,娇声道:“难道不是皇兄赠给我等的果子么?”
“星月——”薄氏没好气轻叱。
小姑娘低头看了看手中竹签上,还挂着的两枚晶莹剔透的山楂果,俏脸轻皱,“好吧,那星月姑且就把这两枚果子赠与皇祖母呗。”
说话间,星月公主起身离席,蹦跶到太皇太后身边,笑嘻嘻地举着果子:“皇祖母,这是星月特地留给您老人家的哦。”
在整座后宫,大家都知晓太皇太后一向很宠星月公主,和今儿这情形,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
太皇太后眉头一蹙,身躯朝后退,嫌弃道:“不知是些什么粗鄙之物,你倒是吃的香!”
“皇祖母,这果子酸甜可口很开胃哦,你要是不吃,那、那我自己吃啦。”
星月公主见皇祖母嫌弃,起身蹦跶到母后薄氏身边儿,“母后,你尝尝,咱可不能冤枉了皇叔家小婶婶的一片心意啊。”
“大胆!!”太皇太后听到星月橙称呼沈澜珠为‘小婶婶’,怒意大盛,“不过是你皇兄赐给皇叔晓事的东西!哪里担待得起……正主!”
整座凌霄阁,各宫家眷们听闻太皇太后这声震怒,大为吃惊。
噤若寒蝉。
星月还想说点什么,可她此刻已经动弹不得,被母后按在了身边做出端庄模样。
而殿上,众人面面相觑,早知今日夜宴如此令人难熬,就借口称病不来罢了。
大家都在等待阎王当众发作。
也有些太妃们心中大为惊叹时,目光齐齐地看向沈澜珠。
因荣王这门亲事的前因后果,她们或多或少都听到了些传闻。
今日得见,又听到太皇太后亲口斥责最为宠爱的星月公主,自然什么都明白。
沈澜珠只是微微侧目朝皇上那边瞅了眼,扯唇冷笑了下。
她以为,不做声,今日就能糊弄过去,但是……
“皇上,”忽然,太皇太后当众高声,问道,“前日里,是否有朝臣提议,丞相韩祯膝下有三位千金,贤良淑德、温婉可人、操持家务事样样精通,尤指那三千金应是到了出阁的年纪,配你二皇叔,门当户对,也算没有亏待韩大人!”
少年君主顿时感到头皮发麻,这种事,皇祖母今日定是故意的。
他今日,本意只想为自己的母后祈福,这才大肆操办夜宴,邀请萧家族人。
万没料想,皇祖母会在夜宴上谈及此等婚配敏感之事。
萧景灏尴尬了一瞬,面露难色,扭头轻笑道:“若是皇祖母青睐含韩丞相府上千金,改日,孙儿让韩丞相将府中三位公主领进宫给皇祖母好生瞧瞧。”
众人以为皇上出面这般搪塞,应是不会再出什么荒唐笑料。
薄氏更是捏着一把冷汗,心里太清楚,一旦太皇太后出面,执著的要为荣王赐婚,皇帝也拦不住的。
不止是她,古叶亦是跟看热闹似的,围观对面冷淡自持的两人。
说起来,若是尊世俗礼仪,他还得管沈澜珠叫一声嫂子。
但是,他深知,二哥与他之间就像隔着一道巨大的,难以逾越的鸿沟。
即便此刻,他再怎么想帮二哥,也开不了口。
沈澜珠很清楚,一旦荣王今夜当众驳斥太皇太后,这局面定然难以把控。
搞不好,又会给她安个莫须有的罪名。
她自顾自慢饮了几盅酒酿,轻轻搁下,缓缓站起,刚要迈向殿前——
坐在她前面的男人,似乎觉察到了她的动静,不疾不徐道:“本王谢过太皇太后一番美意。”
“既然你也心仪韩丞相家千金,改日一起进宫来,不妨与姑娘见个面吧。”
此等婚前福利,也只有王爷才有。
太皇太后深以为,这是给自己儿子最大的让步。
下一瞬,荣王清颀身躯从酒桌后面缓缓而起,“太皇太后有那些闲工夫,本王建议,不妨为皇上考虑一下中宫之事吧。”
他缓步走出席桌,冷笑道:“椒房殿空闲了这么些年了,若是一直空着,怕是对我大乾万代千秋不利。”
少年君主面色一暗,这怎么……今日皇叔非但没有明着反驳太皇太后,而是把火势引到了他身上?
“皇叔您是不是有些醉了?”皇帝面色平静的问。
“本王千杯不倒,既然太皇太后有心为萧家皇子皇孙琢磨良配,首先,就把帝后一事敲定了吧,再说,皇上年纪也不小,亲政之前,理应迎娶帝后,甚至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末了,在众人惊愕中。
荣王冷哼一声,黑目灼灼地看向皇帝侄儿。
反击的火药味十足:
“毕竟,只有皇上的后宫才能为萧家开枝散叶,我等在朝中并无一官半职的闲王,何时婚配,与谁婚配,都不足挂齿。”
太皇太后气得面青气黑,“放肆!哀家还能想着你的婚事,是你的福。”
“多谢太皇太后……还能想到儿臣的婚事,但是,您老人家是不是忙于国政而忘了,儿臣早已娶妻?”
“娶妻?哀家不曾听说荣王你娶过妻。”
“不,是你不敢承认吧,明明就是妻,今日,当着我所有萧家族人的面,本王最后一次警告你们,往后,谁要是敢说本王娶的不是妻,本王——”
太皇太后蹭的站起来,“你想如何?!”
“本王……也与那,”荣王眸光掠过皇上等人,在对面静坐的男子面上停留了几许,苦笑,“十年前,萧遥能做到的事,本王亦能。”
“放肆!!”
太皇太后怒气极盛,发疯似的将席桌上杯盘呼啦一下扫到地板上。
在老太太气得心肝脾炸裂时,荣王回身,握住了沈澜珠的手,如火上浇油:“此生不再娶,唯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