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诚在里士满过了一个十分无聊的年。

  公司虽然进行了氛围的渲染，但是毕竟在异国他乡，并没有多少氛围，除了门前贴了对联，屋里有几个红色的对子以外，就没有别的了。

  当然也发了不少唐人街卖的饺子，和之前柳诚买的一样，没有过期，但是里面都坏掉了。

  大约是冷链运输中，掉了链子，一打开就有一股的怪味儿，和公司这种诡异的气氛有的一拼。

  柳诚兑现了他的承诺，在走之前，帮罗倩要回了她的身份证件。

  这件事，柳诚和聂远沟通了一下。

  在这件事上，柳诚始终认为，拿走身份证件的本身，就会让罗倩的情绪激化，这对聂远不是什么好事。

  聂远对此表示理解。

  身份证件还回去的时候，柳诚推说是小偷经常投钱，偷到了她这里，只看到了证件。

  这件事，大家心照不宣的揭过。

  美东数据中心最终和剩余的两A达成了合作，合作有序推进，里士满的生活，在经过了半年的时间后，终于结束。

  这是一段不那么美好的回忆，这里有苏月，也有自己遇险，更有罗倩的挣扎，还有自己事业未半而中途放弃。

  当然最主要的是，柳诚和李曼确定了恋人的关系。

  对于小心翼翼试探的两个人，彼此之间，终于向前走了一步。

  浦东国际机场。

  柳诚从仁川机场转机回来，他走出的时候，看着上海一如既往的繁华景象，终于松了口气，里士满那边颇有一些危险。

  而他没看到的是，陈婉若带着个大墨镜，正在登机，她要回美利坚继续未完成的学业。

  只不过柳诚没有看到陈婉若，陈婉若却看到了柳诚。

  尤其是柳诚抱住了欢呼雀跃的李曼，让陈婉若的呼吸都停了半拍。

  他又有新人了。

  李曼是不知道陈婉若的，虽然她非常奇怪，那个带着大墨镜的漂亮女孩子，为何要一直盯着他们看。

  但是外人是无法影响到小别胜新婚，相逢的喜悦。

  “走吧，我们回家去咯！”柳诚笑意盎然。

  虽然一路舟车劳顿，非常的劳累，但是劳累归劳累，见到李曼还是惊喜大于疲惫。

  柳诚在路上和李曼聊了聊关于罗倩的事，他事无巨细，并没有任何的隐瞒。

  “你难道就没想过尝尝孕妇的感觉吗？”李曼颇为好奇的问道。

  “我天，咳咳……”

  柳诚掩饰一般的咳嗽了两声，李曼总是金句频出，弄的柳诚惊讶异常。

  李曼眨着大大的眼睛，古灵精怪的问道：“你想想啊，异国他乡，她还处于那种精神状态，哇，你只需要表现出你百分之一的阴谋，她还不是乖乖投降了吗？”

  柳诚嗤之以鼻的说道：“给自己招惹麻烦还差不多。”

  他回到了上海租住的小窝里，这里和他走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的变化。

  从李曼突然闯入自己的世界开始，半年多的时间，却恍如隔世。

  家里窗明几净，李曼真的是一个很顾家的丫头，这种品质在现在的姑娘身上，其实并不多了。

  柳诚是怎么知道的？

  他花花公子当了这么久了，也不是没深入了解过，某些光鲜亮丽，满是玻尿酸的精致脸庞背后，糟糕的住宿环境。

  大约有超过九成的房间里都堆积着没有洗的衣服，还有近乎七成厕所的卫生间里有没有洗过的袜子，近乎五成的厕所下水道被头发堵塞。

  柳诚是有一点点小洁癖的，这种洁癖，让他几乎无法接受这种金玉其表、败絮其内的女孩子。

  李曼不是，李曼和他一样，都很爱干净。

  “你想吃什么？”李曼打开了冰箱，略微有些炫耀的说道：“我为了等你回来，酱了牛肉，炖了排骨，炸了鸡排哦。”

  “硬菜在这边，蔬菜在这边，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哦！”

  李曼的神情是颇为骄傲的，是炫耀的，这是一个女人在恋爱的时候，最让人心动的时刻。

  柳诚抱住了李曼盈盈一握的腰身，吻住了李曼的嘴唇，两个人气喘吁吁，李曼连脖子都是通红的。

  “我想吃你啊。”柳诚笑嘻嘻的说道。

  李曼不停的用小手给自己扇着风，口干舌燥的说道：“还是太快了，太快了，你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好不好？”

  “嗯。”柳诚没有强迫李曼的意思，就如同世间最美好的美食一般，他准备慢慢品尝，人生的路还很长。

  “还有一个小惊喜哦。”李曼拉着柳诚来到了电脑前，笑眯眯的说道：“你的钱又多了好多哦！”

  柳诚打开了自己的账户，他现在的资产已经从六百万翻到了七百万还要多一些。

  柳诚愣了许久，距离他买房的理想越来越近了。

  “谢谢。”柳诚郑重其事的说道。

  李曼轻轻点了柳诚的脑门一下，拿起了围裙说道：“客气了，既然柳先生不说，那我就自己决定吃什么了。”

  柳诚靠在椅子上，有些无力的说道：“总感觉，总感觉…如梦如幻。”

  这钱来的太容易了些。

  李曼择菜，一遍洗，一遍说道：“本来就是啊，还记得我之前在里士满的时候，跟你说了吗？”

  “其实劳动人民才是最辛苦的，他们创造了财富，却从未享受财富。”

  “你知道所谓的慈父模式吗？”

  慈父模式？

  慈父是他想的那个慈父吗？

  他和李曼确定以后，才知道，的确是如同他想的那个慈父。

  李曼切着菜，解释道：“建立集体农社、统销统购、压榨农业剩余、大量出口农产品、用农产品赚来的外汇、进口设备、送栋梁之才出过留学。”

  “这就是工业化的另外一条道路，被称之为慈父模式。另外一条，就是昂撒人殖民全球，换来的工业化的原始积累。”

  柳诚倒是完全能够想明白这个路径，他爸爸说以前的粮票就不能到城里换粮食，就是将农民锁死在土地之上，创造更多的农业剩余。

  “93年的时候，全面废除了通行全国的粮票，加速了人口流动。”

  “立刻马上就是深城建设，它代表着全国城市化建设加速，这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他们创造了一座座摩天大厦，但是这些摩天大厦，跟他们却毫无关系。”

  “他们在创造财富的同时，面对的事欠薪问题，讨薪还要面临着恶意讨薪拘十五天的惩罚。”

  “对于一辈子都没蹲过班房的他们，多数都会瑟瑟发抖，然后不了了之。”

  “可是，那些企业，那些房地产，全都是当地经济支柱啊，财政上要依靠他们。”

  柳诚陡然之间，呼吸为之迟滞，李曼说的这个脉络，实在是太过于清晰了。

  “经济高速发展，那么代价又是什么呢？”

  李曼对着柳诚笑着说道：“当初啊，我和你的表情几乎是一样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