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五-姑娘来了,说是有要事找您。”小厮在外头一声禀报,弥远山顿时停下手中动作,抬眼望向紧闭的门窗,道:“没说是为什么来的?”
“没有,只说有一件要紧事,旁的什么都没说。”
“让她进来。”才吩咐着,门外便是一道轻轻的说话声,接着帘子被拉开,从细小的缝里就挤进来一人。
弥舞月扫了扫肩上的灰,顺着昏暗的光线往屋里瞧了瞧,最后还是在弥远山一声咳下看见他的。
“三哥哥多年不曾回家,突然回来我们也没个准备,这房间也没有来得及打扫,你怎么就歇在这儿了?”
弥舞月笑说着福了福身,语毕又搓搓手往里走来,才抬脚就踩着一只瓶子,一个踉跄过去险些趴在地上,见弥远山没有看这边,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稍稍整理一瞬,捡了瓶子放好便走过去了。
随着弥远山添酒的动静响起来,醇香的酒味便飘得满屋子都是,花了一晚才盖下去的味道现在又活了过来。
“住习惯了。”他说。
见其人还是那样冷傲,弥舞月笑了笑,从斗篷里取出一壶酒放在他面前,自顾自坐下,对着眼前一亮的人便说:“我就知道三哥哥一个人喝闷酒呢,所以热了一壶来陪你一起喝。”
“谢谢。”
握上酒壶,感受着掌中温热,弥远山不敢动是假的。在这人人都护着弥幺幺的家里,他不过是想罚她一顿,便连一口热饭都没人送了。
与之强烈对比下的弥舞月,简直是这家中最好的人了。
喉间滚动一阵,弥远山忍着发酸的鼻子带来的不适说道:“难为五妹妹还惦念着我,我这回是真知道什么叫做人情冷暖了。”
“三哥哥说的哪里的话?惦念你的人可多了去了,哪里就多出一个我了?你是封川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麾下将士比牛毛还多,怎么突然这样感慨了?”弥舞月温笑着说。
闻此言本就心里难受的弥远山更为郁结,缓了好半晌方才开口:“五妹妹天性纯良,是不知道人心险恶的。”
“难道……哥哥真的是为了六妹妹的事才这样说的?”故作犹豫着,弥舞月拿过对方手边的酒杯,将理由的酒一饮而尽,过后又接过酒壶,添了一杯热酒递上去,笑吟吟道:
“喝冷酒对身子不好,外头又下大雪了,还是喝些热的暖暖吧。”
此言此行一出,弥远山心里又是好一阵感动。垂下头敛了敛情绪他才恢复,只是一想到弥幺幺,他心底的郁闷又转变成怒意,搓着拳头即道:
“人人都说她在婚宴上自证清白威风的很,可又有几个人知道我娘是被冤枉的?若不是曹肃在她背后撑腰,大家又怎会如此颠倒黑白?现在连爷爷都被迫成了那等人,我实在是难以平复!”
“六妹妹确实是清白,只是这件事情太过蹊跷,当时又有曹教主在场,大家都没能反应过来……”
话间弥舞月一副欲言又止的忧愁模样,成功将弥远山的心绪勾起。只见他猛地往前一顷,开口便道:“妹妹可是知道些什么内情?”
一闻此言弥舞月当即摇头,满脸都挂着紧张和害怕:“不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只是见哥哥和六妹妹之间关系太过僵硬,想、想让你们互相理解,然后和好……”
果然,听过这话弥远山火气顿生:“她都那样待我了,我还要和她重归于好?况且往日也没什么交情,到底是没必要相亲相爱的!你只管告诉我,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哥哥若是执意要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何故不从六妹妹那边下手呢?她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要多了解她才好……”弥舞月一脸难为情的说。
“我对她再好,她能把害了我娘的事说出来吗?”
“哥哥你误会了,其实婚宴那天,六妹妹有说此事还要调查的,从此可见,她真的不是坏人,也是真的想给三婶婶一个公道。你又何必在什么都没查清楚的时候这样大动干戈呢?”
“那你说我要怎么做才好?”
“六妹妹生性活泼,她还是个小孩子,你只要对她好,她自然能真心待你。我听说今晚她要跟好朋友出去逛夜市,哥哥不妨暗中跟上?
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当着大家的面跟她把话说清楚,一来她不会当众给你难堪,二来也权当是你们兄妹俩散心了。”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屋里的兄妹俩对话声音越来越小,没多久便被这苍茫大雪盖得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空洞又沉重的嘶鸣划破天空,唤醒仍在昏迷之中的零星意识。
眼前是一片朦胧,萧酒意游离在夹杂在其中的碎片里,时不时就要被它们狠狠拉扯一把神识,从而在现实与虚境之中反复,致使他很久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猛地,一张熟悉的脸以碎片形状冲他飞来,一个惊吓之后他当即从昏梦中抽离。
环视着四周,萧酒意额上细汗密布,剧烈的心跳加深方才的恐惧,无意识之间他便轻唤了句:“阿弥……”
等他再回过神来细细回忆梦里所见的碎片时,能看见的除了模糊便什么都没有了。
“师父,我大概要开了春才能去金云城找你,你千万不能在这段时间里忘了我。”顶着红扑扑又挂满担忧的脸,白齐紧张的抓着祝子书说。
此话一出逗得三个大人都没忍住笑出声,白鹤先生则摸了一把他的脑瓜道:“你这段时间里要是不认真温习功课,我可不会准许你去找你师父学艺的。”
“不是吧爹,您真的一点都不心疼我吗?”说完白齐趁着大人们捧腹大笑之时,拉过祝子书就去了一边,满面凝重道:“师父知道人与魔之间的差别吗?”
“有正义与邪恶之分。”祝子书笑答,对于眼前这小家伙,她是打心眼里喜欢。
“对,也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