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管江湖之事。”苏羡道:“贫民县的粮钱并非狡兔山所劫。”
话还没说完,那钦差突然冷笑起来,脸色骤然失温:“原来你是来说情的。怎么,狡兔山何时归顺了花玄楼,竟劳烦您来替他们说情。”
吕蒋并非针对苏羡,他只是看不惯狡兔山的那群人。
“看着你母亲的份上,我要奉劝你一句,匪即是匪,没有一个好东西,您莫要被他们的话诓骗了。”他甩了甩袖子,不愿多言的模样。
苏羡皱眉:“你认识我母亲?”
“花家的大小姐,当年也是江湖上有名号的。”吕蒋眸子闪了下,“我与她有过几次面缘。你母亲可比你看的通透,断然不会与匪狼狈为奸!”
怪不得方才见他时,神色有些恍惚。原是认识他的母亲。苏羡拢了拢袖子,皱眉道:“吕大人,据我所知狡兔山虽喜抢,却并未害人性命,现如今他们愿献出粮食给灾民,你却固执己见不愿放路,莫不是因为自己的偏见作怪!”
“你放肆!”吕蒋气的发抖,“这些粮食本就是朝廷的,他们现在是归还,归还!你听信小人之言,居然敢插手朝廷的事情,花玄楼好大的胆子!”
苏羡目光凛冽,坚定不让道:“吕大人,苏某向来胆子大,今日定要你开了这路!
“放肆!”吕蒋指着他,“你今日这般与贼共舞,倒真让你死去的娘为你感到羞耻!”
“苏羡眸光闪过狠戾之色,他本事要与此人好生谈话,不曾想这姓吕的不分青红皂白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敢提他的母亲。
“果真是人老了,看的不通透。”苏羡冷声道:“见你这般模样,这批粮草我断然不放心交给你。说不准到时候被那吴贪官骗去,还得帮他倒数钱。”
“苏羡,你!”
“也罢。”苏羡甩袖而去,这种人过于古板,倒是不必多言。
若他真来攻寨,花玄楼奉陪。
吕蒋被一晚辈教训,心中自然恼火。但同时倒也将苏羡的话听进去几分。第二天去当地百姓家询问,这吴县令究竟如何?
大家的回答都是“好”字,竟无一个抱怨的。
吕蒋哪里知道,在他来之前,那吴贪官早就派人挨家挨户的警告施威过,统一了口径。
他如今顶个官帽去问,何人敢说真话?
正当此时,军营中的官兵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捂着肚子上吐下泻,软绵绵的瘫坐一团。
吕蒋回去后大吃一惊,命人检查后方知是水有问题。
“狗贼!”他一掌拍到桌子上,掌心通红。
他忘记花玄楼惯会用毒的!此番他们将营帐安在下游,那上游的毒便轻而易举的到达此地!
可恶。
“找林大夫过来!”吕蒋大喝。
“不好了,不好了!”
前来通报的士兵捂着肚子跑进来,“狡兔山的那群人出来了!”
“什么!”
吕蒋顾不得将士们腹痛,硬带着一群士兵赶往下山的道路,结果看见苏羡领头在最前方,身后全是载着满当粮草的马车。
而护送的人群不到三百而已!
“苏羡!你好大的胆子!”
吕蒋跨上大马冲过去,停在苏羡面前,指着他道:“是你下的毒!”
“如何?”他倒是不抵赖,皱了皱眉:“出门在外,行军做饭却不检查水质,吕大人当真是老糊涂了。”
况且他们花家的毒与众不同,在人体内存留多日方才显现。如今算来刚好到了发作的时候。
吕蒋呼吸一滞,暗自攥拳。
“粮草我便先送去凭民县,若是吕大人愿意,也可一同前往。”苏羡垂眸,“只是,你这数千大军,恐没了跋山涉水的经历。”
说的云淡风轻,好像下毒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神情淡淡,领着身后的人张扬的从吕蒋面前经过,结果气的那人跺脚大骂:“土匪,一群土匪!花玄楼现在要成土匪窝子了!反了,反了!”
苏羡懒得理睬那跺脚的疯人。他们做事本就不拘一格,自由散漫惯了,为达到目的,手法龌龊些又如何。
他倒是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这法子他早已想到,可终究上不得台面。苏羡不愿让阮软看见自己的这般阴暗面,故而提前将人送走。
在她的面前,竟奢侈的希望自己一切都能表现的完美。
此时的吕蒋不断催促身旁士兵往前冲击,可那些人已经病殃殃的失了力气,捂着屁股叫苦不迭。
他们哪儿敢走路,只稍微迈开步子,肚子里便翻腾倒海......苦着脸,眼睁睁的看着那大批粮草先行而过。
“反了,反天了。”吕蒋跨上马,准备跟在苏羡身后,不料肚子突然“咕噜”一声。
“噗。”他放了个臭屁,肚子呱啦啦的叫个不停。
“苏羡!你真是......”
吕蒋颤抖着拉住缰绳,而后翻下马匆匆寻找茅厕。
......
“主上,您这招高啊。”琥珀跟在苏羡身后,“你提前便命人在河里投了东西,让那群人现在才肚疼发作,果然是料事如神!够卑鄙!”
他竖起拇指,表现出无与伦比的崇拜。
苏羡表情淡淡:“碰巧罢了。”想起什么,道:“对了,你看着粮草,走水路送去,每家每户都要发放到位,不得透露身份。”
“主上,您不去?”
他勾唇:“我每月给你发的银子,是为了让你替我做事。”
“明白!”琥珀大声道:“属下不当废物!定竭尽全力替主上办好此事!”
苏羡露出“你真乖”的欣慰表情,骑着马扬长而去。
等赶到花玄楼时,阮软正在大门口的枣树下啃西瓜,听到马蹄声,下意识抬起头,
看清来人后,重新低头,继续啃西瓜。
她这是在无视我?苏羡下了马,走到她身前蹲下。
阮软像是没看见似的,继续啃西瓜。
“我回来了。”
没听见没听见,不要搭理他!阮软充耳不闻,微微别过头去。
苏羡见她不理睬,攥了她的手腕,而后低头啃了口她的西瓜,微仰起头,声音低沉沙哑:“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