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下来了!”
丁醒正打量伍士宗的时候,只听伍士宗忽然扯着嗓子,对莓园内的几个佣民大声吆喝。
这也像是大战前的动员:“蝗虫数量这么多,肯定有大妖藏在里边,大妖落在谁家的园子里,谁家必然要遭殃!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大妖光顾咱们这儿,你们都给我拿出胆气来,一块灭妖,谁要是临阵脱逃,今后金露酒庄绝不会再有你们的容身之所!”
多少有点恐吓的味道。
但伍士宗是逼不得已,他修为处在练气中期,一个人根本对付不了大妖。
就算把园中的几个佣民全部组织起来,合力之下也未必能取胜,反而有可能丧命在大妖的利齿之下。
而他口中的大妖,特指‘三阶妖兽’。
丁醒还没有见过这种妖类。
果园内时有妖虫出没,但它们全是一阶与二阶,妖力与练气期修士大致相当。
丁醒以前驻守桔园时,捕捉的妖虫全部处在这种阶位,它们是通过吞吃灵果,从虫兽之躯进升为妖。
它们吃住都在果园内,庄民定期都在清理,这就导致它们无法向更高的阶位进升。
所以丁醒打理了数年桔园,遇上的妖虫全是一阶与二阶,大妖他未见一头。
也只有野外的环境里,才适合大妖的诞生。
大妖至少也是三阶妖兽,它们能在体内凝结妖丹,妖力可以与人族的玄胎初期或中期修士并驾齐驱。
但妖力强归强,妖兽的灵智开启缓慢,即使进升到三阶,也远远比不上人族,况且它们不懂造物,无法驭器,斗法手段非常单一,战斗力称不上厉害。
也是出于这种缘故,伍士宗才会鼓动佣民,联起手来围猎三阶大妖。
他毕竟是五十余岁的老人,多少懂得一些威逼利诱的套路,又喊道:“大妖已经凝了妖丹,全身都是材宝,宰上一头,就抵得上你们在果园里辛辛苦苦做几年田差!只要你们有本事打杀,尸骸尽归你们所有,我一毫不沾!”
他的底线是保住果树,不被三阶大妖祸害。
那几个佣民听了他的承诺,即刻响应:“东家放心,我等愿意效死!”
“必定拦大妖于园外!”
“绝不叫蝗虫糟蹋一颗灵树!”
反正豪言壮语先喊出来,场面话谁不爱听?
士气到此被调动起来。
他们手持法器,举头望天,透过半空蝗虫叠加而成的云层,很快窥视到大妖踪迹。
“我的天,真有一头三阶妖兽,像是铁背蝗!不好,它朝咱们园子的方向来了!”
“不要急!大家不要急!这头铁背蝗正往桔园里掉,他先去祸害小丁了!”
“东家,小丁只招募了于泰一个帮手,肯定对付不了铁背蝗,咱们要不要去帮忙?”
伍士宗听到佣民询问,立马开口:“帮!必须帮!马上帮!”
这并不是他有多好心,而是必须把战场隔离在自己的家门之外,绝对不能让铁背蝗越境到他的莓园里来,否则就算杀了铁背蝗,他家的灵莓树也要被摧毁一半。
听了他的招呼,几个佣民操着法器就要展开支援,结果他们刚刚腾空起来,却见那头铁背蝗在丁醒的上空盘旋一圈,仅仅洒了一滩水珠出来,却是不落地,翅膀呼呼一煽,忽然调转身位,火速朝莓园飞来。
伍士宗见了这离奇一幕,简直要惊掉下巴。
都已经到了桔树头顶,你不降落,你掉头干什么!怎么,见人家是一个小孩,你不愿意欺负吗,但你是害虫呀,小孩才好吃,你娘的蠢蝗!
伍士宗真想破口大骂。
但他也知道叫骂无济于事,当机立断的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去拦住它,不能让它流蹿过来!”
却已经晚了,那头三阶的铁背蝗像是怕极了丁醒,只想远远拉开与丁醒的距离,任凭佣民的法器砸在妖躯上,它也不作任何停滞,一口气冲入莓园中央。
扑腾一声!
它侧翻妖躯,背摔入地。
它号称‘铁背蝗’,这是因为它背部长了一层黑甲,如同玄铁般坚硬。
它体长三尺,翅膀展开后如同一面簸箕,人族修士若不施法防御,被它铁背砸上一下,必然要粉身碎骨。
伍士宗的园子里,那一棵有百年树龄的莓树,被它轻轻一撞,树干直接断裂,密集如似圆球般的树冠,轰隆瘫倒地上,砸碎树处的迷虫香与摄虫旗,又掀起一团尘波,瞬时驱散了附近的香雾。
尾随它身后的千万蝗兽,随即一涌而来。
‘簌簌!’
‘嗖嗖!’
虫群像是一根根垂箭,落入树冠后,即是千疮百孔的吞噬之相。
伍士宗真是心疼坏了,眨眼间就没了一棵百年老树。
关键是莓园的防线被撕开一道缺口。
“杀了它!杀了它!”
伍士宗气急败坏的吼声,传到几里地,都能听见。
此时的丁醒仍在原地发愣呢。
刚才铁背蝗领着一群蝗虫,山倒一样朝他压来,那气势让他险些窒息。
他是第一次遇上三阶的大凶妖,平常他见的蝗虫只有手指大小,铁背蝗的雄健体魄和石磨一样,脸庞已经有了拟人化的特征,凶残的蝗目贪婪瞄着他。
就这一瞄,杀气透体而过,让丁醒冷汗直冒,他感觉这头铁背蝗应该吃过人,万一自己斗不过它,恐怕要尸骨无存了。
当时丁醒心头的压力极大,现在才是中午,距离夜晚还有半天,他无法祭用‘月下纸兵’,铁背蝗一旦落地,他的桔园肯定保不住。
他正忧虑时,却见那铁背蝗忽然把眼睛一闭,掉头跑了。
跑的好啊!
丁醒抬手擦了擦肩头的粘稠液体,这是铁背蝗刚才流的几滴眼泪,此妖显然是被‘虫儿泪’的酒气给击中,这才仓皇逃去了一边。
丁醒暗道:‘我的虫儿泪真是药效非凡,竟然能让三阶大妖也吃瘪,纵然迷不晕它,也能让它退避三舍,今后再遇上这种阶位的妖怪,我便不用再怕它们了!’
他越想越觉得‘虫儿泪’是稀世灵酒,心下不由大乐。
但他才乐呵了一小会儿,就听伍士宗的声音传到耳边:“小丁,你傻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
他停顿片刻,又恼火的大叫:“于泰呢?怎么找不着于泰?老东西,关键时刻就撂挑子,真不是好鸟!”
丁醒打望一瞧,果真不见了于泰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