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败露(1)(1 / 1)

听见声音的徐氏心底一慌,意识到当下人多眼杂,只当做未曾听到季长青的话,面无表情的带着丫鬟扬长而去。

没有得到回应,季长青依旧若无其事的拱手恭送徐氏离去。

进了营帐,徐氏脸色阴沉的坐在桌前,碧草上了一盏凉茶,她下意识就要将茶盏挥落于地,在袖口将将要碰上茶盏的时候又硬生生忍住了,然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啪——”

碧草被这一声惊得抖了抖身子,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劝她,“娘娘,气大伤身,若有什么想不开的只管同奴婢说,奴婢虽位卑,却也能同您一块想法子,闷在心里总归不好。”

徐氏张了张嘴,想起面前的丫鬟是自己嫁人的时候家里新换的,对季长青之事一概不知,只能烦躁的摇了摇头,“你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静。”

“是。”

等跟前没了人,徐氏卸力瘫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划过往日同季长青的点点滴滴,可惜所有记忆最终都停在了满堂白幡的徐府,自己同季长青的往事若被人翻出来,如今风雨飘摇的徐氏一族恐怕就要亡族了。思及此,她双拳紧握,长长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心中想着:该做个了断了,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走漏消息。

月上柳梢,天边几点星子,寒光寥寥。暮霭沉沉时,整片大营除了零星还点着蜡烛的帐篷都已陷入沉睡,巡逻的兵士身穿甲胄、手执长枪穿梭其中,秩序井然,不容有一丝闪失。

徐氏换了一身碧草的衣服,发鬟也梳成丫鬟的样子,手上拎着一壶酒光明正大的出了营帐。

才出了门,守在门外两侧的兵士立刻伸出长枪拦住她的去路,“王爷有令,军营夜间不许走动!”

徐氏低垂着头,声音怯怯,“奴婢是侧妃娘娘身边的,娘娘忧心王爷伤势,心中烦闷无法入眠,命奴婢去伙房温些酒来助眠,还望两位大哥行个方便。”

“这……”到底是王爷宠爱∴“′′∴∴1“j……“的侧妃,两人互相看了看,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徐氏眼珠子一转,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几两碎银子,殷勤的递给两人,“夜里风凉,两位大哥当值辛苦,这银子权当奴婢替侧妃娘娘赏二位的。娘娘夜里也无甚大事,不必二位寸步不离地守着,两位拿着银子到别处‘歇歇岂不便宜?”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别提两人本来就不敢得罪成王侧妃。于是,其中一人飞快的从徐氏手中接过银子,欢喜道,“谢侧妃娘娘赏,伙房的灶应当还热着,姑娘快去吧,我们兄弟便不多打搅了。”

徐氏暗中松了口气,拎着酒壶往灶房去,路上路过一队巡逻的兵士,到了无人处,一只手飞快的将徐氏拉进路边一顶不起眼的营帐。

躲在营帐外头暗处监视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转身运起轻功几个翻腾挪跃间就没了踪影。

猛的被拉进黑漆漆的营帐,徐氏下意识就要惊叫,却叫人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莫怕,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徐氏总算镇定下来,黑暗中右手后怕的拽紧了手上的酒壶,好在方才没有被吓得脱手而出,否则今夜就要功亏一篑了。

见徐氏已经不再动作,季长青慢慢松开捂住她的手转而搂住徐氏的两肩,温柔的开囗,“宜儿,我总算又见到你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已经不知错过了多少年岁,我想你,你想我了不曾?”

听着自己的名字从这人口中被唤出来,徐氏心尖儿忍不住为之一颤,低头喃喃,“青哥,我也想你。”

闻言,季长青心中一阵快意,王爷的侧妃又如何?还不是不知廉耻的要同自己在一起。

徐氏今日身上擦了香粉,季长青一时有些意乱情迷,缓缓将手放到徐氏腰间,黑暗中却只摸到冰凉的瓷器。

“这是什么?”

徐氏轻轻靠在季长青胸前,温声细语道,“青哥忘了?这是咱们在惠觉寺一同摘桂花酿的桂花酿,当日你将它埋在桂花树下,我来的时候就将它挖了出来,如今带过来同青哥共饮。”

季长青揽着徐氏,吻了吻她的鬓角,“难为你还记得。”

“我心中无时无刻不在念着青哥,又怎会忘记你最爱的桂花酿?只可惜此处没有酒杯。”徐氏看着季长青的眼睛波光粼粼,情意绵绵。

季长青被这双眼睛晃了眼,伸手从徐氏手中拿过酒壶,就着壶口将酒水倒进口中,动作间带着一股豪气,饮过两口后,季长青放下酒壶轻笑,“的确是好酒!”说着又将就酒壶递给徐氏,“你也喝些。”

徐氏接过酒壶,咬牙强笑道,“我这两日吃着大夫配的丸药,大夫嘱咐不许饮酒,怕是要辜负青哥的美意了。”

因着夜色的掩盖,季长青并未发现徐氏说话间神态的不对。他又说起成王的事,“王爷近日爱重军师和江大人,已经许久未曾找我议事了,我如今连王爷往何处用兵都不知,白做着参议的活儿,宜儿你可要帮我,等我日后在王爷面前有了实职,你才有依靠。”

徐氏心中着急那酒的药效怎么还没出来,一面忧心自己私会季长青被人察觉,一面还要同他虚以委蛇,脑子里已经成了一团乱麻。

正要开口应下季长青,熟料他一手捂着肚子,嘴角慢慢渗出黑血,双手死死掐住徐氏的腰,语气虚弱,“你……你竟敢给我下毒!”

徐氏知道对方已经毒发,心里再无一丝忧心,取而代之的全是畅快,她用力挣脱季长青的手,笑盈盈的点头,“是我下的,青哥,谁叫你要来招惹我呢?我是王爷的侧妃,你是慕僚,若叫旁人知道咱们暗通曲款,不只是咱们,我徐氏一族也要陪葬。你就当是我胆小吧,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你且放心去吧,这毒无色无味,即便是最厉害的大夫也验不出来,等到明日若有人发现你的尸身,仵作便会判定你猝死。这是我为你安排的归宿,你千万莫要怨我。”

季长青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本以为徐氏是自己牢牢握在手中的小雀,没想到却是能毒死人的马蜂。早知如此,当日他怎么也不会去勾搭徐阁老家的嫡长孙女,可惜他已经没有后悔药可吃了。

看着季长青的尸身,徐氏定了定神,右手握紧手上的酒壶,用左手掀开一角帘子往外看了看,瞧见四处都没有旁人才飞快的闪身而出,低着头顺着来时的路原路回去。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卢衡书和林玉度就在暗中盯着她,只是夜色昏沉,徐氏作丫鬟打扮又刻意低着脑袋,两人都只以为她是徐侧妃身边的丫鬟。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卢衡书和林玉度都没有派人将她拿下。

徐氏一路有惊无险的回了自己的营帐,碧草已经等得心急如焚,见着自家主子,忙给徐氏换衣裳、拆发髻,“娘娘快些把衣裳脱了,可不能叫人知道您和奴婢调换了衣裳出去……”

没等碧草说完,徐氏就死死的拽住她的手腕,“碧草,你家和你二叔家里上下十余口人都是徐府的家生子,在徐府当差的吧?”

主子问话,碧草虽不明所以,还是认认真真的答了,“娘娘记性真好,奴婢一大家子从爷爷那辈就在徐家做事了。”

徐氏又问,“那你同家中关系如何?”

“父亲,母亲都待奴婢好,兄姐弟妹一同长大,自是十分亲近,平日里一块糕点还要分成几瓣分着吃呢。奴婢同他们血浓于水,关系自然极好。”

徐氏满意极了,看着碧草蛊惑道,“那你可莫要记岔了,今夜出去的是你,本宫一直在帐中睡觉,什么也不知道。”

“娘娘?”碧草下意识就觉得不对。

“想想你的家人。”徐氏乐呵呵的看着碧草的脸色变了几变,终于她还是弯下了脊梁,“今夜是奴婢自作主张出门去的,与娘娘无关。”

“嗯,若有旁人问你今夜去往何处了,你该知道如何说吧?”

“奴婢什么也不会说的。”

“不,你要说!你今夜趁为本宫去伙房温酒之机出去私会情郎,那情郎就是季长青季先生,你们在一处无人的营帐互诉衷肠许久才分开。你二人相识在惠觉寺,当日本宫去寺中上香,你为本宫去后山折挂花,从此同季长青结缘,此后瞒着本宫一直未断了联系……”

听着徐氏三言两语就给自己编造出了一段密会外男、私定终身的往事,碧草知道今夜徐氏出去办的一定是件大事,如今这事要算到自己头上,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可想到家中上下十余口人,她已经别无选择。碧草越想越怕,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滚,整个人都在轻颤。

徐氏这时候已经换好了衣裳躺在床上,只当做未瞧见碧草的模样,冲她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行了,这儿不用你伺候,带着你的衣裳和首饰下去吧。记住你方才说的话,这一劫本宫若是过了,本宫保证你家中上下日后都能过上好日子。”

良久,碧草到底是咬牙应下了。

“是。”

此时,成王的营帐灯火通明,卢衡书、林玉度、江屿三人坐在成王床前议事。

“没想到,季长青的上线竟然是一个小丫鬟?”

“我看未必,一个小丫鬟又能起到什么作用?更何况这小丫鬟此前一直都在内宅走动。”

“可这丫鬟是徐侧妃身边的,到底是徐侧妃有问题还是做小丫鬟有问题尚且不能转易下定论。”

“言之有理。”

“说来当日徐阁老正是从京中被排挤回的禹州,如今看来,未必不是新帝走的一步棋,这位徐侧妃可是徐阁老的嫡长孙女……”

“可如今徐阁老已经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徐家内外全凭不通庶务的徐大爷撑着,如今除了空有一个阁老府的壳子,谁又能想得起徐家?徐家该是没有心力去谋划的。”

……

几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成王靠坐在床上实在分辨不出谁对谁错,眼见夜色已深,当即做下裁决,“眼下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既然知道那丫鬟同季长青有联系,便给本王派人好好盯着这二人,徐氏那边也派人盯着,宁肯错杀,不得放过。”

“是。”

从成王的营帐出去,三人互相寒暄两句便各自回去歇息了。这时候整个军营除了巡逻的兵士,恐怕也只有躲在床上哭的碧草了。

第二日一早,一声高昂的尖叫直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