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老爷在城外安置流民时被塌下来的房梁砸伤,下人快马加鞭送他回城,才抬进府门就咽了气。
徐阁老听到消息,匆忙要去见次子最后一面,没成想在书房门外一脚踩空,当即就扑倒在地,身旁的长随忙将他扶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徐阁老起来以后就开始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徐家如今已经挂起白幡,满府上下皆披白衣。
消息传到王府,成王正领着文武属官、幕僚在议事厅议事。
“徐大人是个为民做实事的,只可惜天妒英才,叫徐阁老白发人送黑发人。”成王神色惋惜,接连叹气。
世子齐瑾已经起身行礼,“启禀父王,儿子认为徐大人为民而死,乃是难得的忠贞之士,更是我辈楷模,理当给予哀荣,帮徐氏一族厚葬。阁老大人年事已高,经此一事恐身体有损,还请父王派两名府医前往诊治。”
“世子说的好,徐家是有功之家,咱们不能寒了功臣的心。就依你所言,徐大人厚葬,由禹州军士抬灵,派王府府医为徐阁老诊治,你亲自去徐家替为父祭拜徐大人,看望徐阁老。”听了齐瑾的话,成王欣慰的点头。
闻言,议事厅里的诸人才开始谈论徐二老爷为民而死品性忠贞,感慨徐阁老老年丧子。
江屿坐在下首,默默的听着四周议论,心里沉甸甸的。不管徐阁老同成王之间内情如何,徐二这一死换了成王一句有功之家,日后任何人包括成王自己都不能再动徐家了。唉!也不知这个结果到底值不值。
今日已经无事可议了,众人很快就散了,眼见世子领着两名府医去了徐家,江屿也很快上了自家马车。
林方氏今日在江家做客,吴汐方送她坐上了回去的轿子,抬头就瞧见江屿心事重重的进了二门。
“夫君今日怎么这么早?”
江屿看见吴汐想挤出个笑脸,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得放弃。
“今日有事,王爷就叫咱们先回了。”
这话一出,吴汐知道定是发生了大事,外头不好说话,夫妻两个也没有继续这个话头。
吴汐另起了一个话头,“林太太今日来说喜欢咱们旻哥儿,想认个干亲。我想着这事儿太大,不好应答,与她说请她先回去同林先生商议,我也要问问夫君的意思。”
“林家当家人林玉度学识渊博,才智过人,乃是王爷心腹,还是世子的老师,只可惜他府中妻妾俱全,却至今没有子嗣,若林家真看上咱们旻哥儿要认干亲,自然是咱们高攀了。”
吴汐闻言,看了一眼四周,此时丫鬟、婆子都退到远处慢慢跟着,便凑近江屿轻声问,“林先生妻妾俱全却多年无子,莫不是他……”
江屿连忙摆了摆手,“这样的事情夫人莫要妄加揣测,听闻林先生出自延陵林氏,他们那一脉本就是人丁稀薄,林先生就是其父的老来子,还是六代单传,所以林先生至今无子也不稀奇。”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还想着劝林太太过继一个呢!还好没有开口。”吴汐心中庆幸。
正好进了荣锦堂正房,夫妻两个在贵妃榻上坐了,下人端茶上来,见主君、主母要说话,又跟着屋中人自觉的退出门去。
江屿将徐家的事和今日成王同世子的话竹筒倒豆子一般同吴汐说了。
“徐二老爷没了?徐阁老也摔着了?”
江屿点头。
“徐阁老年纪大了,这一摔恐怕是就要不好。徐家孙子辈虽有两个已经有了功名,可到底都还未出仕,徐大老爷又是个常年修道,不通事故的,徐阁老若是有个万一,徐家日后怕是连一般的官宦之家都比不得。”
江屿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徐阁老若是借着这一遭好好静养,从此不再过问朝堂诸事,一心教养孙辈,徐家日后还能起来。怕就怕他身子养好了又不甘心于此。”
“到底是做阁老的,想来心中自有一杆秤,夫君还是莫要忧心了。”
江屿想起当日在成王巡视的路上徐阁老同自己说的话,到底将心中那抹担忧压下了,“为夫还记得夫人曾说,日子总是朝前看的。徐家熬过了这一段就不怕了。”
此时成王世子齐瑾已经到了徐家,徐家当家的徐大太太贺氏忙迎出灵堂。
“徐贺氏见过世子,世子安。”
“徐大太太有礼了,我替父王来祭拜徐大人。徐大人为民而死,父王与我甚是痛昔,万望节哀。”
徐贺氏抹了抹眼角的泪,引齐瑾入内,“多谢王爷、世子垂爱,你里面请。”
齐瑾在灵堂上了香,又宽慰了两句一动不动跪在蒲团上默默流泪的徐二太太徐王氏。徐王氏没给他一个眼风,眼里只有上头夫君的棺椁。
齐瑾又带着府医去看徐阁老,徐贺氏站在公公床前啜泣,声音里都带着绝望,“父亲自摔下台阶就一直未醒,已经找城中大夫瞧过,他们都说父亲这是年事已高又受了刺激,又摔了一跤伤了头,恐怕是要中风了。”
“大太太放心,今日带来的两个府医都曾是太医,医术高明,也瞧过不少病患,还是让他们给阁老大人瞧瞧吧。”
话说到这个地步,徐大太太贺氏也只能同意了。
两个府医各自都把了脉,又看了徐阁老的舌苔,趴在他的胸腔处听心跳,纠结了半晌,才向齐瑾回禀,“阁老大人确实是有中风的风险,一切还要等到他醒来再看。如今只能先喝药调养着。”
齐瑾叫两个府医开了药方,又给徐家留下一堆滋补的药材,才带着人回去。
送过齐瑾,徐贺氏立刻返回徐阁老的屋子,“快,把父亲身上的银针取下来。”
屋里都是心腹,跟着她的一个干瘦干瘦的小丫头忙上前去取针。
徐贺氏双手合十拜了拜昏迷的徐阁老,口中喃喃,“父亲大人千万莫怪儿媳,此事全是夫君的主意,儿媳只是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