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栋连云光旧业华堂映日耀新居。
今日是江家乔迁新居后的第一回请安,林姨娘早早就候在荣绵堂正房廊下,江屿、吴汐自然也起了个大早。
依旧是二乔、四喜带着小丫鬟进屋伺候主子梳洗,林姨娘跟着进去替吴汐梳头,她如今也知道自己在后院就是个隐形人,再不敢争宠,甚至在吴汐跟前立规矩比正院的丫鬟还要勤勉。就比如此时,江屿和吴汐一人一侧洗漱,她静静请了安就快步上前给吴汐捧痰盂,一眼都不敢往江屿那边看。
吴汐将漱口水吐进痰盂,又用帕子擦了擦嘴,同江屿说话,“说来咱们如今已经在禹州安定下来了,夫君近日可有禹州外头的消息?”
江屿道,“为夫出城的时候,就知道有难民逃到禹州了,只是夫人在城内见不到罢了。成王爷命人在城门处搭了棚子,就地给难民登记户籍,按人丁划分城外山野的荒地,耕种荒地者,三年免交赋税。官府给每户出借粮种,明年秋收再还。”
“都是身无分文,逃难至此,能白白分到荒地又有粮种已算是成王施恩了。”
江屿点头表示赞同。
这会儿屋里人多,夫妻两个随意说了两句就不说了。
林姨娘伺候吴汐梳好发髻、换了衣裳,外头就开始摆饭了。
江芳、江芸姐妹两个正好也相携入内给吴汐、江屿请安。
“女儿来迟,给父亲、母亲请安。”
“哪里来迟了?正是时候呢!快起来。”吴汐笑眯眯的看着两人。
江屿附和,“今日你们第一日请安,咱们一家人正好一同用早食,也取个圆满之意。”
“是。”
众人移步饭厅,分上下首落座,桌上已经摆好各式早食,林姨娘专门立在吴汐身后给她布菜,吴汐用到半饱的时候才叫她下去用饭。
这顿早食大多都是按照吴汐的喜好来的,江家带到禹州的下人不多,如今大半都是她的陪嫁,洪婶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大厨房的管事婆子,当然要先顾着自家太太。
用过了早食,江屿到前院书房去了,江峒、江峙、江一舟三人今日登门同他议事,吴汐昨日就吩咐了洪婶备着今日午时的席面。
送走江屿,吴汐几个女眷到正房花厅说话,林姨娘匆匆在耳房用了两个春卷、两个三鲜包子又匆匆过来立规矩。
“去给林姨娘搬个绣墩,咱们也坐着说话。”
林姨娘忙摆手,“太太跟前,哪有妾身坐的地儿?您若有事吩咐一声就是。”
“坐吧!这屋里还能缺了你做事?”
画眉已经将绣墩搬过来了,林姨娘只好又谢了一遍才半挨着绣墩坐了。
吴汐又把目光看向下首端坐着的江芳、江芸,“从扬州出来,这一路多有不易,咱们家现下也算安稳了。两个姑娘也比往日沉稳了不少,到底是姑娘们都大了,我瞧着还是要将伺候的人配齐。你们觉得如何?”
“全凭太太/母亲吩咐。”
“还有一事,姑娘们的课也断了有些时日,我的意思还是都要学起来,如今虽没了老师,每日练字、看书还是不得间断。过两日你们父亲得了空,我再同他商量寻个女师傅进府来。”
“女儿省得,多谢母亲。”
吴汐点头,“行了,芳姐儿、芸姐儿都先回去吧。”
“是。”
看着芳姐儿的背影,林姨娘起身给吴汐奉了一盏茶,“劳太太给大姑娘操心了。”
吴汐接过茶碗,撇了撇浮沫,“大姑娘、二姑娘近来都懂事了,我做嫡母的操心些也无防。换了不懂事的,我是见都懒得见的。”
林姨娘知道这句话是在敲打自己,强笑道,“都是太太慈悲。”
“行了,今日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吴汐放下茶碗。
“是,妾身告退!”
洪升家的收了茶碗,叹道,“近来林姨娘和两位姑娘倒是都稳重了。”
吴汐笑笑,“家和才能万事兴。”
外院书房
江屿先过问了江峙、江一舟近来的学业,见两个弟子都没有偷懒,心下满意。又布置了一道策论让两人写,方才带着江峒到外头的亭子里谈话。
江二上了茶就站在亭子外头守着。
水汽潋滟,茶香四溢,江屿的表情在水汽中变得模糊不清,江峒捧着茶碗不说话。
“咚——”江屿将手上的茶碗搁在桌上,然后看了一眼江峒,“怎么不说话?”
江峒咽了咽口水,“那我说了?”
江屿像看傻子一般看了他一眼。
“堂兄见过徐阁老了?前头几日出门可是去见王爷了?”
“去过徐家,也同徐阁老说过话,王爷我也远远见过几回。”
江峒没有注意到江屿不再称徐阁老为老师,而是同旁人一般称徐阁老。他只抓住了江屿最后一句“王爷我也运远见过几回”。
“那堂兄可谋了什么差事?”
江屿摊手,“谋什么?谁能注意我这个长随?再者,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跑,万事靠自己才是正途。”
江峒嘴巴张开又合上,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他合该是相信堂兄的,堂兄可是他们几房里顶顶聪明的人。
于是江峒也不问了,只兴致勃勃道,“堂兄说的是,堂兄往日靠着自己直上四品,如今自然也不会差,日后若有要帮忙的只管找我。”
“峒堂弟放心,我心中有数。”
午食,江屿陪着三人在前院用饭,江峒一边吃一边感叹,“还是堂兄府里的厨子手艺好,家中的厨子手艺是越来越不好了。”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带出来的人少,咱们也算背井离乡,你们若是实在用不惯再买也就是了。正好过两日家中要叫人牙子,你们若要买人就去找你们师母说。”
“多谢堂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