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缓缓降临,灰暗的天空中飘来团团厚重的阴云,星月逐渐隐去,大地之上愈发晦暗,幢幢楼宇投落下浓重的阴影。
外院书房
周二毫无仪态的靠在门外的廊柱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转身透过窗格子看了一眼毫无倦意依旧在伏案练字的江屿。心里泛着嘀咕:老爷呀老爷,府里死了人,您心里烦闷,那也不要胡乱折腾人呀!这大半夜的,您不睡,小的我可撑不住了。
正当周二发呆的时候,二乔和四喜拎着食盒,打着灯笼来了。
“周二,你过来。”还未到跟前,二乔就压低声音支使道。
周二回神,立刻扬起笑脸屁颠屁颠朝着两人小跑过来,“这大晚上的,二乔你怎么来了?来看我的?”
二乔毫无形象的翻了个大白眼,将手上拎着的食盒往上提了提,“我们太太吩咐我们给老爷送的,我也就顺道过来瞧瞧你罢了。”
周二忙伸手将食盒接过来,陪笑道,“什么顺路不顺路,终归也是来瞧我的。”
二乔嗔他一眼,“油嘴滑舌,还不快将东西给老爷送进去?”
周二提着食盒一步三回头,“那你等等我呀?”
等周二进了门,二乔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了,“等你?等你个大头鬼。”
四喜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哈——”
二乔斜她一眼,“不就是斗嘴吗?真有这般好笑?”
四喜好容易止住笑,悄悄凑进二乔的耳朵,轻声道,“我哪是笑你们斗嘴呀,我是笑你们真真是一对欢喜冤家。”说完,四喜飞快的拎着灯笼跑了。
二乔双眼一瞪,“好呀四喜,你竟敢编排我?别跑!”
两人一路追追打打的回了荣锦堂,今夜不用她们值夜,两人随意洗漱了一下就吹灯上床歇息了。
黑暗中,四喜在床上转过身子面对二乔,小声问,“二乔,你是看上周二管事了?”
二乔也转过身正对四喜,扭捏道,“哪有什么看不看上的?我看上人家,也要人家能看上我呀。平日倒是经常说笑,可,可他怎么想的,我又怎么知道。何况府里那么多丫鬟,他也不定能瞧上我。”
“要不咱们去求太太?叫太太同老爷说把你许给周二管事。”
二乔摇摇头,又想起四喜瞧不见,只好开口,“这可不成,若是老爷不同意,咱们岂不是害太太失了面子?况且这事儿还是要看周二……”
二乔絮絮叨叨了许多,后面四喜睡着了,什么也没记住。
第二日一早,林姨娘早早的就过来给吴汐请安,她请完了安还要去家庙料理冯姨娘的身后事。吴汐嘱咐了她几句,最后指了指比林姨娘还要早过来的江芸,那丫头一双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泪水哭尽了还在抽噎。“这孩子可怜,也叫她去祭拜一下冯姨娘,你看顾着些。”
林姨娘没说什么,干干脆脆的应了。等到上了马车,林姨娘还给江芸递了一块干净的手帕,“二姑娘帕子湿了,且拿着替换吧。”
江芸眼底一片血红,气急败坏的挥手打掉林姨娘手上的帕子,指着她的鼻间喝骂,“如今父亲、母亲不在,不用你假好心。你说,我姨娘是不是你害的?”
林姨娘捂着胸口,一脸哀痛,“二姑娘这么说可有证据?我同你姨娘无冤无仇的,何至于害她?可怜我马上就要费心替你姨娘操办后事,你却还要污蔑我。”
江芸显然不信她,“哼,我姨娘曾说与你不死不休,不是你还能有谁?”
林姨娘有口难言,“哎哟,那都是平日里争风吃醋,小打小闹说的玩笑话,二姑娘怎么还当真了?空口白牙的,二姑娘可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再说,老爷太太都说了,冯氏是为了钱财同人厮打,双双坠崖而死。她这个人呀,一辈子都钻钱眼里去了,如今竟然为了钱财,敢同人在崖边争执,她不死谁死?活该!”
江芸如今正在气头上,听了林姨娘这么长的一串话,脑子里只剩下“活该”这两个字在不断回响。
江芸握紧了拳头,看了一眼还在满嘴喋喋不休的林姨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动作伸手将林姨娘的发髻扯了过来,然后一个勾拳打在她脚上。
“啊!快来人呀,打死人啦。”
……
“小畜牲,你也敢打我?今儿我就弄死你!”
车厢里的声音和动作都大了,车夫忙嘞停马车,后头车上的丫鬟、婆子也知道是发生事儿了,忙不跌下车往前头来。
烧饼扯开帘子一看,吓得脸色一白,“打,打起来了。”
一个年长的婆子忙指挥众人上前,“愣着做什么?快,快将林姨娘和二姑娘拉开!”
最后,林姨娘和江芸被众人拉开,两人头发散了,脸上都是血痕,衣裳也撕破了。闹到这个地步,正事还是要办。林姨娘和江芸最终被丫鬟、婆子分两辆马车安置,众人又晃晃悠悠的往家庙去。
林姨娘和江芸在马车上大打出手的事很快就传到吴汐和江屿耳中。
吴汐正用波浪鼓逗着怀里的旻哥儿,听了消息,也就是愣了一瞬,就又继续逗孩子了。
江屿叹了口气,无奈的冲报信的人摆摆手,“管也管不住,掰也掰不正,且随她们去吧!回来再收拾她们,咱们去瞧瞧你们太太。”
江屿到了荣锦堂正房外头,正好瞧见吴汐用波浪鼓将旻哥儿逗得乐呵呵的,江屿只觉得心里缺的一角又补上了,这才像个家的样子。
吴汐用眼角的余光看见门口站了个人,抬头望去,笑着道,“夫君。”
江屿迈步入内,从吴汐手中接过旻哥儿然后一脸温柔的看向她,“昨夜,多谢夫人送来的擂圆了。”
吴汐谦虚的摆手,“知道夫君兴致不高的时候爱吃,我就是吩咐一句,夫君要谢就谢我院里的小厨房吧。”
江屿脸上的笑意加深,眼神专注地看着她,“还是要多谢夫人念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