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知道自己能去庄子上住上几日,吴汐心里的委屈就散了许多,就连平日怎么也看不顺眼的青菜也能勉强入口了,更别提已经吃吐了的小米红枣燕窝粥了,咬牙一口闷也不再话下。
等到了江屿休沐那一天,三驾马车低调的出了江府,朝扬州城外行去。
江屿和吴汐同乘一架马车,周二在外头驾车,二乔坐在车辕上晃着腿,马车缓缓驶过街巷,车轮辘辘。
想着今日起得早,因要去庄子上游玩,吴汐早食并未用多少,江屿从暗阁里取出用油纸包着的云片糕,拆开递到吴汐面前,“夫人尝尝,晨起叫人特地去王记买的,别处都做不出来这个味儿。”
吴汐其实一点也没饿,糕饼点心的也都吃腻了,但路程还远,两个人待在马车里也不能什么都不说,于是只能用手指轻捻了一片尝了,“多谢夫君了,可惜这些日子总觉得嘴里没味儿,这云片糕我尝着和府里做的并没有什么两样,夫君若喜欢就都用了吧。”
江屿有些愣怔,不明白吴汐怎么突然这么说话,想起大夫说过有孕的人敏感多思,遂不再纠结。
“是周二同为夫说王记的云片糕是扬州城最好吃的点心,许多夫人小姐都爱吃。夫人若是不喜欢,日后就不买了。”
一帘之隔的周二听见自家老爷又叫自己背黑锅,眼睛瞪得溜圆。
二乔冷冷的看他一眼,悄声道:“哼,也就你能出这个馊主意,这些糕啊饼啊的我们太太早就吃腻了。”
周二摸摸鼻子,只能闭着眼睛认下这个馊主意了。
江屿名下的庄子位于扬州城外二十里处的捺山脚下,此地地势平坦,有山有水,扬州城内不少官宦富贵人家都有庄子在此处。
马车上了官道,四野无人,吴汐就不耐烦遮着帘子了。
江屿看她小心的掀了一角帘子往外张望的样子颇有一股子小家子气,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伸手将整个帘子都掀开。
“夫人怎么这般小气?山间美景怎能一人独享?”
吴汐回过头,满脸讶异的眨了眨眼。
江屿看着她,“为夫又不是那些个迂腐不化的老头子,夫人想看就看吧!”
吴汐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又扭头往外头看,但是眼中的欢喜还是出卖了她。
江屿不再逗她,一本正经的指着路边的花木为她讲解,“此乃木芙蓉,又唤做拒霜花,花、叶均可入药,有清热解毒,消肿排脓,凉血止血之效。石湖居士有诗云‘慵妆酣酒夕阳浓,洗尽霜痕看绮丛。绿地团花红锦障,不知庭院有西风。’”
……
一路美景相伴,江屿也讲了一路。
终于,马车停在了一处掩在绿竹青松翠柏中的庄子门前,庄子上的庄头亲自站在正门相迎。
江屿扶着吴汐从马车上下来,入目便是白墙青瓦,院落幽深静谧,转过照壁,便见眼前的庭院花木扶疏格外精巧别致。
“此处夫人可还喜欢?”
吴汐四顾,“结庐松竹之间,闲云封户。叫我在此处住上一辈子也使得!”
江屿抬头看看天,“夫人,这庄子何时都能看,路上颠簸,还是先进屋去歇歇吧!”
确实有些劳累犯困,吴汐只能依依不舍的跟着江屿穿过二门进了第三进院子,正房早有人洒扫干净,江屿也曾闭门在此地读书备考,所以屋子的家具、摆设都是现成的。莲嬷嬷先是扶吴汐在屋里坐了,才吩咐跟来的丫鬟们将带来的行李都收拾出来。
江屿带着周二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吴汐也不管他。许是今日马车坐久了,这会儿歇下来了就有些腰酸背疼,莲嬷嬷忙帮她按了按,又用热帕子敷了敷,吴汐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江屿坐在床边把她叫醒的,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眉目温和。
“午时了,夫人起来用饭吧!用完饭为夫带你出门走走,酉时为夫就要回城了。”
吴汐从床上起来,又洗了个脸,二乔、四喜开始摆饭。
“咦?怎么回事?上错菜了?”吴汐挨了一下凳子又马上惊疑不定的站起来。
桌上除了几道素菜,赫然还摆着一盅鲫鱼豆腐汤。江屿扶着吴汐的肩膀让她坐下,“这些日子夫人受苦了,前两日给夫人请脉我又特意问过张圣手,张圣手说了,孕期不食荤腥对胎儿不利,夫人还郁结难解,日后月份大了恐有滑胎的征兆。为夫方才就带着周二去钓了两尾鲫鱼回来给夫人熬汤,庄子上人少且安排的都是家生子,日后夫人就好好在庄上补养。府中人多眼杂,恐旁人传出去不利夫人的名声。待临产为夫再接夫人回去。”
江屿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吴汐听得云里雾里,最后只抓住了一点,日后可以不必回府,在庄里待到临产,还可以吃肉了!!!
见吴汐呆呆愣愣的,江屿将中间的那盅鲫鱼汤推到她的手边,“茹素为夫一人就够了,夫人快尝尝吧!”
吴汐回神,不好表现得太迫不及待,先夹了两筷子姜汁藕片吃,直到江屿看不过去,帮她盛了一碗鱼汤才一口一口的尝了起来。
江屿见她喝得好,忍不住笑了笑。
饭毕,江屿带着吴汐出门,“适才钓鱼的那处河边景致极好,夫人同为夫去瞧瞧?”
吃饱了就犯困的吴汐真的很想拒绝,但是想到这人这么孝顺,竟然能答应让自己单独在庄子里吃肉,还亲自钓鱼给她熬汤。
罢了,左不过这人酉时就要回城了,陪陪他也不算什么。
如今正是农忙,出了庄子一路上倒是没有遇上多少人,底下的佃户远远瞧见这一群人非富即贵就会下意识躲开。
自然,还有一些垂髫之年的孩子不怕生跟在他们后头悄悄看他们去往何处,一边还窃窃私语。周二将自家老爷后头塞给他的那包云片糕从怀里掏出来分给几个孩子,孩子们拿了云片糕,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