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身形一顿,又收回了迈出去的那只脚。
她走了过去,蹲下身,问小姑娘:“你想说什么?你总不可能是在给那个禽兽求饶吧?”
小姑娘眼睛里已经流不出泪水来了,眼睛干的厉害,眼角开裂,露出了内里的粉肉来,看起来格外的触目惊心。
她还在轻微的摇着头:“求求你…求求你…”
岑青眼泪再也绷不住了,一下子喷涌而出。
她跪在地上,耳朵凑在小姑娘旁边。
问她:“你叫什么?”
周围人都没看明白她突然在做什么,还在劝说着让她放过这个可怜的小鬼王。
小姑娘却突然眼睛亮了一亮,第一次说出了其他字眼:“小…小鸟…求求你…”
听母亲说,是因为生下她的那天,窗边有一只晦气的小鸟,所以她被金三爷起了这么个名字。
却没有给她姓氏,也没有人敢叫她金小鸟。
可就是这么卑微的一个名字,也从来都没有人叫过。
她从那个扫把星,变成了那个东西,小鬼王,却一直不是小鸟。
小鸟眼神涣散,却固执的盯着岑青。
岑青缓缓的回过了头,轻柔的叫着小姑娘的名字:“小鸟,很好听的名字。小鸟,我来帮你结束痛苦吧。来生,一定要去做真正的小鸟。”
小鸟,千万不要再被笼子束缚了!
她突然丢开了刀,一只手捂上了小鸟的眼睛,一只手扭断了她的脖子。
藏在她身体里的恶鬼再也无处可躲,匆忙的化成红色的烟雾,还没来得及凝成人形,就已经被岑青一刀给劈散了。
输了赌注的众人纷纷涌了上来,骂岑青冷血,骂她残酷狠毒。
都被她刀背一拍丢了出去。
岑青脸色难看的很:“你们小心一点!别踩到小鸟了!”
“我呸,你都把她杀了,你还在这里假惺惺的做什么!真是当了表子还想要立牌坊!”
“就是就是!大家快点走,免得她发狂把我们也给打杀了!”
众人惧怕她的大刀,却还是忍不住的叫嚷着。
岑青忍无可忍,甩出一道刀光,把那些作为赌注的银票银锭打的满天飞:“够了!这些钱你们都拿回去,我不要了!都给我滚!”
台下的宫乾愣了一愣,苦涩一笑,突然骂了自己一句,反手紧紧抓住了想要趁乱逃走的金三爷。
他低下了头,任凭金三爷如何叫骂求饶,依旧是扣着他,叫他动弹不得。
宫乾思绪乱的很,在脑子里结成了一团打结的线条。
他从小受的教育都是教他为人要正直,要遵纪要守法。
却从来都没有人告诉他,有时候,杀戮也可以是带着善意的。
宫乾突然觉得好笑,那些叫嚣着可怜小鸟的人,丝毫都不在意冲上去会不会踩到她小小的,还没有凉透的尸体。
而那个了结她性命的人,却放弃了成千上万属于自己的钱财,只想要护着她的尸体。
孰善孰恶,他不可能再分不清了。
宫乾看着台上那个少女,紧紧拥着那具小小的尸体。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骇人的大刀上还沾染着温热的血液。
宫乾却觉得,此刻的她实在是太美了。
美的不似凡人。
周围都是乱糟糟哄抢钱财的人群,只有她在正中寂寂无声。
他又垂下了头,似是不敢再看她的光辉。
宫乾看了静默了片刻,就抽出了剑,抵在金三爷后腰处,逼着他上台去。
他带着羞愧对岑青说:“金三爷,我给你捉来了。”
岑青才从悲痛中抬起头,眼刃狠狠剜在金三爷身上,目光转动时也瞟到了宫乾。
这一眼看的宫乾又是微微一愣,迅速低下了头。
金三爷砰砰砰的给岑青磕着头,涕泗横流的求她放过他。
他跪伏在地上,磕头磕出了满脸的血,看起来倒也像是真心实意一般。
真心的求饶,实意的想活命。
却半分都不是因为他知错了。
“月大小姐,是我鬼迷了心窍,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个好东西!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我家里,还有妻室子女要靠我养活呢。您高抬贵手,我再也不敢了!”
岑青突然扯开嘴角大笑着,笑的格外嘲讽。
她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这个禽兽,竟然妄想用上有老下有小这种垃圾理由让她放过他!
难道,她看起来像是这般愚善的人么?
岑青恶劣的拿刀挑起金三爷的下巴:“想活命?可以啊~”
金三爷一听,也顾不得脖子上还架着刀了,砰砰又是几个响头。
“谢谢月大小姐!谢谢月大小姐!”
方才还想要劝阻岑青不要动手的宫乾,现在却又犹豫起来了:“月小姐,你真的相信他会悔改吗?”
岑青提腿踹了金三爷一脚,直接把他踹下了台去。
她也跟着跳了下去,从地上捡起了一根端口锋利的铁管。
一边把铁管抛在手里玩,一边脚尖抵着金三爷的脑袋。
岑青笑吟吟的,轻声说着:“毕竟本大小姐也不是这么不近人情的人,既然你如此诚心诚意的求我了,我也不好非要杀你,对吧~”
说到“诚心诚意”这四个字时,她刻意停顿了一会。
接着,她又把那根铁管交给了金三爷:“金三,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现在直接走出黑市,丢下家人,再也不要出现在这里!
另一个,是用这根铁管把自己戳成个残废,再给小鸟磕上一百个响头!我便让你回家去,我也既往不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宫乾却皱了皱眉头,对上岑青戏谑的眼神,才又舒展开了,同她一起审视着地上的金三爷。
金三爷只略微思忖数秒,连滚带爬丢了铁管就要逃离这里。
岑青抱胸站在原地,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你选的是前者啊~”
她眼神一凛,将地上的铁管横着踢了起来,又一个飞踢将铁管给踢了出去。
噗嗤一声直接从金三爷的胸口穿了过去。
宫乾也没有太讶异,在岑青说出选择的时候,他就反应过来了,她是如何都不会放过他的。
岑青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金三爷,嫌恶的将还尚存着一口气的他拖进了台上的铁笼里。
“你若是选择了你的家人,我说不定还真的会心软放过你,可惜…”
她没有说完,哐当一声给笼子落了锁,转身抱走了小鸟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