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壁残垣，哀鸿遍野，残存的钢结构在冷夜之中瑟瑟发抖。

一个孤独的小女孩一只手高高拎着吐着鲜血苟延残喘的胡升平，一只手像推弹珠一样推着钢球，推上去，滚下来，推上去，滚下来，钢球下面，碾压着看不出人样血肉模糊的人，只有花坛里丢弃着的手枪还能证明外国人的身份。

再看胡家子弟，各个脸如死灰，了无生志，被荷枪实弹的军队挨个押着，跪坐在地上。

铁雄站在楚太悠边上，想要拍小女孩的肩膀，最终叹了一口气，默然无语，事实上事情的结果，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在于铁雄，在于胡局，在于六局。

楚太悠的脚底下，干干净净的黑炭从角落里跑出来，安安静静地蹲坐在花坛之中，瞅着楚太悠。

只有高瓦数的探照灯不言不语地激射在场中，显得场中更添几分凄凉。

等到王梦琪赶到的时候，遇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楚太悠缓缓转过头，用很细很细的声音对王姐问道：“王姐，这算不算正当防卫？”

王姐不语，实际上没有听清楚楚太悠的话，还得消化一下。

“王姐，你说我杀了外国人，会不会引起国际纠纷啊。”

“不会，他的身份本来就见不得光。”

“王姐，我要不要坐牢啊？”

“不用，要坐牢的应该是他们，若是按照二十年前的律法，像这些人个个都应该吃花生米。”

铁雄看了楚太悠手上的不要钱一般汩汩大口大口吐着鲜血的胡升平：“说了一声，还没死透，叫救护车吧。”

命真大，楚太悠盯着胡升平半开半闭的眼睛，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事实，楚太悠觉得那双眼睛里满是讥诮，我会回来的，楚太悠，我说过，我要将你填了水泥，我说到做到。

眼里浮现出胡升平视人命如草芥的眼神，你说要将我填了水泥？楚太悠嘴角轻轻扯动。

这就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么？

“不好！”铁雄刚想阻止。

只听得咣的一声响，眼光微缩，眼皮下意识地盖下，脸上，衣服上，头发上沾上了粘液一般的东西。

却见楚太悠手臂挥动，胡升平就像个西瓜一样，被楚太悠砸在墙上，红的，白的，甚至蠕动的，射出去是个人，再看是只能看到黏糊糊的一团顺着厂房粗糙的墙壁流下来。

“呕……”王姐遭到这么一个突兀的刺激，胃里翻江倒海，将隔夜饭都吐出来。

然而，王姐并不孤单，突如其来的腥臭味刺激得边上的几个男人肠胃一阵蠕动，接着又喷出一堆消化的还没消化的混合物。

当场的几个军人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但是见到了这个场景，都是喉咙耸动，脸上变色。

铁雄好险才忍住，良久抿着鼻子，悠悠道：“我刚才说错了，已经死透了。”

至于铁雄说的话有多大用处，大概就尽人事听天命

吧。

王姐挺着虚弱的身子慢慢走上前，摁在楚太悠的肩膀，这才发现，原来楚太悠的肩膀一直在不停的颤动，原来这个孩子并不像表面那么冷漠。

其实这个孩子怎么会那么冷漠呢，她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孩子，会哭，会笑，会撒娇，会发脾气，她仅仅是一个高二的女高中生，永成市第一高级中学的高中生。

王姐感受到楚太悠的害怕，忽然发现，原来当年，他也曾一样的害怕，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强装的坚强，外表的冷酷，离别的决绝，最终的了无音讯。

王姐对楚太悠是有感情的，王姐为了楚太悠一个人，在永成市等了五年，从最初的茫然，到接触到事实的兴奋，接着到找寻不到正主的无奈，到最后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惊喜。

王姐抱住了楚太悠，从身后抱住了楚太悠，在楚太悠的耳边说：“回去吧，没事了，明天会好的。”

半响，“额……”楚太悠轻轻回答。

最终王姐搂着楚太悠的肩膀回去了，只留下一地的残骸。

“铁处长，接下来怎么办？”

“先将全部的人都先押回去，封锁方圆五里的道路，保护好现场。”

报告怎么写，是一件非常头痛的事情，如实写，也得讲究如何如实写。铁雄回身打了电话：“胡局……”

“详细事情我知道了，这楚太悠捅破天了。如果没有楚太悠的最后一下子，我们六局私了了完事。现在对社会稳定的危险性，直接超出了我们六局的范围。今天的事情不仅我们六局，军区，就连警厅，省政府也得牵扯进去，我已经请警厅的副厅长带人过去永成市，省府也派代表过来。对楚太悠的后续处理，还得交给军部评估，目前暂时没人会动她。”

“还有，后果你跟王梦琪透露一下，楚太悠以后的安稳日子，还得靠她，只要她家的那位老爷子说上一句话，无论是军部还是政府，谁的讨论结果都不重要。在这一方面，她家的老爷子一锤定音。”

楚太悠坐在王姐的法拉利上，有一位军人还给楚太悠递上了她的小背包，黑炭也乖乖地跟上了楚太悠的脚步。

王姐跟楚太悠上了绿皮军车，王姐坐在驾驶座上，正准备启动的时候，铁雄打来了电话，楚太悠心神俱疲，一躺上车子，就睡着了。

就是耳根子迷迷糊糊地听到一些声音，什么五级隔离测评，什么一级政治审核，还有提到王姐的家里人。

专业术语，楚太悠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醒来之后的楚太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楚太悠没有回家，而是回到了原来人民医院的老住处，借口是为了治疗枪伤，但是整栋住院楼都被清空算什么，一栋住院楼里，没有一个病人，有的全是军部的人。

老住处706病房变大了，一个小时之内706708两间病房就打通了隔离墙，所有痕迹都被清扫，一家四口全部呆在706特护病房，吃喝拉撒都得有人陪护，这算什么，软禁？

不准人探望，老妈不在去学校教书，老弟不再去学校上学，老爸房地产的事情也得扔下，不行，我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