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荔从不觉得,自己一定是多么特别的人。
她当太监时,没有发现其他穿越主播。
但不代表,这里也没有和她一样从其他世界穿越过来的人。
回想着刚才那个少女冒失的声音和举动,时荔越发觉得她很可疑。
不然的话,根本没办法解释她为什么会在那样的场合,说出那么不合时宜的话。
想得越多,时荔越肯定心中的猜测,紧张得心跳得有些快,下意识伸手想拿桌上的酒杯喝一口葡萄酒压压惊。
然而入手的,却是一个晶莹玉盏。
玉盏里盛放着透着浅红色的枣羹,上面还撒了姜丝和枸杞,散发着丝丝甜意。
时荔:……
她的酒呢?
怎么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给换成枣羹了?
见她一直拿着玉盏愣神,旁边的宫女俯身轻声道:“娘娘切莫贪杯饮酒,多喝枣羹。”
时荔抿了抿唇,心里隐隐有些奇怪。
她倒不是多喜欢喝酒的人,刚才一番折腾,身上的确一直冷着,这时候喝点儿热乎乎的枣羹确实比喝酒舒心。
于是不再琢磨不对劲的地方,拿起银勺喝了一小口。
又热又暖的气息瞬间流遍全身,通体舒畅。
时荔眉心舒展,脸上露出隐晦的惬意。
这碗枣羹来得恰到好处,身边这个宫女委实贴心,果然刚才替她在戚长川面前撑腰是对的。
要是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好吧,如果再给时荔一次机会,她肯定不敢在戚长川面前给宫女撑腰,刚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居然那么大胆子。
这样一想,时荔就觉得面前这一碗枣羹其实也不算什么了,毕竟她给宫女撑腰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另一边,周承颢已经将无辜的孙御史谴责了一遍,还罚了几个月俸禄。
这样不轻不重的惩罚,倒也说得过去。
毕竟和孙御史相比,时荔在周承颢心里更没用处,又不是自己亲娘。
撑腰是不可能撑腰的,面子上过得去也就行了。
众人本以为这件事情要告一段落时,姗姗来迟的老太傅越众而出。
“戚将军这件事情处置不妥。”
老太傅皱着眉,一脸耿直地看着戚长川。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时荔这个当事人能左右的了。
她端着枣羹,一边小口往下咽,一边小心翼翼地旁观看戏。
听见太傅指责戚长川越俎代庖,在心里默默为他鼓掌。
终于有一个人发现戚长川的问题还敢指出来了,太傅威武!
可是,剧情接下来的走向却有点儿偏离。
戚长川在太后面前处置大不敬的臣女,确实有僭越的嫌疑,但是太傅你话锋一转,就让他交出兵权又是几个意思呢?
时荔心头一紧,送到嘴边的枣羹也不吃了,紧张兮兮地看着戚长川。
生怕他被太傅得罪得太多,然后转身找旁人撒气。
她可一点儿都不想当这个“旁人”。
谁料,戚长川理都不理太傅,径自转身向周承颢拱手认罪。
“微臣方才见……太后被冒犯,一时心急,请陛下降罪。”
他的语气冷淡低缓,谁都没听出话语中那个微微的停顿。
周承颢绷着脸看了一眼太傅。
他敢降罪戚长川吗?
太傅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夺权也不能这么明显吧,这一口锅一下子就落到朕头上了,你跟朕商量过吗?
周承颢内心也有一堆吐槽,苦于不能说。
最后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虚情假意地打起圆场。
“祁将军言重了,这是忠君爱国的事情,朕只该赏,怎么能罚呢?”
说完,又看向本以为事情结束松了一口气的孙御史。
周承颢也很憋屈,也是把气撒在了“罪魁祸首”身上。
“孙御史纵女僭越,官降一等。”
目睹全过程的时荔默默咽下嘴里的枣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她算见识到什么叫“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了,就离谱!
至于那位被羁押的孙小姐,她还是避着点儿吧,太后面前都敢大声喧哗,脑子肯定不太好使。
如果让她知道自己也不是原装的,指不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到时候连累她可就倒霉了。
还是各自安好吧。
时荔非常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该装聋作哑的时候必须装聋作哑。
比如现在——
她就非常有当一个吉祥物的自觉,不管其他人说什么,都自顾端庄地小口吃着独属于自己的枣羹。
两耳不闻周围事,佛系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