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克摇头说道:“哎哟!没有人知道,我来时一直默察左右,毫无人迹,再说,对方倘若是有意藉我寻出二位隐居之处,如今我已进入此墓,他趁此害我跟二位,该是最佳时机,岂会这么久仍未见动静?”
廖雪红神情微松,点了点头,皱眉说道:“那么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若要害少侠,早可下手,他若要杀我父女,也早可下手了,他既不想亲手害任何一个,又不想假手给人,那他为什么要指点少侠找我父女……”…
庞克道:“这该又是令人难解的一椿。”
廖雪红道:“少侠,这诸多难解之事……”
庞克道广哎哟!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获得解答。”
廖雪红道:“少侠是说……”
庞克扬眉说道:“解去廖前辈所中之毒,使廖前辈能表达心中所知。”
廖雪红道:“少侠,能么?”
庞克毅然说道:“哎哟!不能也得能,否则这些谜永远解不了。”
廖雪红道:“少侠,解独门邪毒,要有独门解药……”
“这个我知道,但我不惜用尽一切心力,想尽一切办法。”
廖雪红美目—亮道:“少侠是说可以无需那独门解药?”
庞克微一点头,道:“不错,我准备另开一种解毒药方,然后再配以针炙,谅必可以解去廖前辈所中之毒!”
廖雪红急道:“少侠有几分把握?”
庞克道:“姑娘,我只能说有七分……”
廖雪红一阵激动,美目涌泪,道:“够了,少侠,那总比没有一点希望好,少侠再造大恩,廖雪红不敢言谢,请先受我一拜。”
说着,娇躯一矮,便要拜下。
庞克连忙闪身避过,道:“哎哟!姑娘,我是为了自己……”
廖雪红道:“但少侠如今要救的却是家父。”
庞克道:“姑娘,我说过,我只有七分把握,姑娘倘一定要视之为恩,等我解去廖前辈所中之毒后再谢不迟。”
廖雪红沉默了一下,道:“少侠如今既然坚持不肯受我这一礼,那么我只好等日后再谢了。”
庞克神情一松,道:“哎哟!姑娘,我走了,明夜此时,我会携带应用之物再来……”
言罢走近石榻,向着榻上老人道:“廖前辈,晚辈告辞了,请安心静养,晚辈当尽一切心力为前辈解去所中之毒。”
施了一礼,又向廖雪红打了个招呼,转身向墓外走去。
廖雪红默默跟着举步。
庞克一见廖雪红要送,忙道:“姑娘请留步,廖前辈身边……”
廖雪红笑了笑,道:“我不送,少侠如何出得去呀。”
庞克呆了一呆,哑然失笑。
廖雪红送客直送到巨坟那洞口之外,庞克一声:“姑娘请回,我走了。”
一拱手,转身飞射而去。
一个无限甜美的话声,随风飘起:“少侠请走好,恕我不远送了!”
未听庞克答话,因为他已经去远了。
望着庞克那逝去处,廖雪红美目中突闪异采,娇靥上跟着掠过一片难以言喻的神色……
但,旋即,她转过娇躯,行回巨坟之内。
这“邙山”半山腰上,杀时归于一片空荡,静寂。
然而,这空荡静寂并未能持续多久,那是因为片刻之后,那邙山顶上,另一座巨大古坟之侧,那凄冷的月色下的一片柏扬林内,又传出了人语。
首先传出的,是一个苍劲话声:“乖儿来了。”
接着传出的,是一个无限甜美,但略冰冷的话声:“您看见了什么?”
那苍劲话声“嗯!”了一声,道:“爹看见了,他终于来了,他的一举一动全在爹耳目之中,哈,我看他怎么翻也难翻出爹这如来掌心。”
那无限甜的冰冷话声道:“爹向来高明。”
那苍劲话声笑道:“爹不敢居功,都是爹这赛诸葛的好女儿行。”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笑了笑,道:“女儿之有今日,那也全是爹的教导。”
那苍劲话声哈哈笑道:“你倒会向爹脸上贴金,否非是你这聪颖的好女儿,如换个人点都点不透,还谈什么教……”
话锋微顿,接道:“乖儿,你看他行么?”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我看他行,他便是费尽一切心力,想尽了一切办法,也要解去廖祖荣所中之毒,否则他就解不开心里的谜。”
那苍劲话声道:“让他去想办法吧,最好他有十成把握,能使廖祖荣一贴而愈,这样咱们才能早日得到那东西……”
忽地一叹道:“看来为人心不能太狠,当年若不是……”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别提当年了,当年要不是知道廖祖荣也有一份那东西,说什么咱们也不会留他到今日,可惜咱们知道得太晚,我也来得太晚,阴错阳差,乱了全盘,如今要解他所中之毒,反要借重这庞克。”
那苍劲话声道:“难道廖雪红那丫头真不知道那东西的藏处么?”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廖雪红若是知道,咱们也用不着费这么大心力了。”
那苍劲话声道:“乖儿说的是,只是乖儿,庞家藏着的那份东西……”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截口说道:“爹没弄错,庞家确也有一份,不过那一份不在庞达泉身上。”
那苍劲话声道:“爹还会弄错,要不然爹焉会留庞克至今日,你该知道,那东西共有三份,爹藏有一份,庞达泉与廖
祖荣各藏一份,这三份合起来,谁得到了谁就能称尊宇内,但若是分开了就成为毫无用处的三片废纸……”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这个我知道,可是,爹,那东西是谁当初把它分成了三份的。”
那苍劲话声道:“谁知道是那个该死的匹夫,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是整的一张,早不知会落在谁的手上了,爹那有今日之机会。”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那么,那两份又如何落在庞达泉与廖祖荣手中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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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苍劲话声道:“这个爹也不知道……”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他两人是不是也知另两份各落在何人之手?”
那苍劲话声道:“不知道,知道另两份在谁手中的,唯有爹一人。”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那就好,廖祖荣无可虑,不过那庞克人那似乎不简单,或许他也知道一些……”
那苍劲话声道:“他也无可虑,一旦廖祖荣所中之毒解了,他就失去效用了。”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谁说的?”
那苍劲话声道:“爹说的。”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那么爹准备怎么处置他?”
那苍劲话声道:“傻女儿,这难道还用问么?”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可是,爹,庞克暂时杀不得。”
那苍劲话声道:“为什么,乖儿,莫非你……”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我没有怎么样,我是为爹着想。”
那苍劲话声道:“为爹着想?凭你,乖儿,爹何愁没有乘龙快婿。”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爹想到那里去了?咱们是他的生死对头,那可能吗?……”
那苍劲话声讶然道:“那……乖儿,那为什么?”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爹精明一世,奈何糊涂一时?在没有套出他那一份东西的藏处之前,咱们能动他么?”
那苍劲话声一时寂然,但旋即又一阵哈哈笑道:“对,对,对,爹是老糊涂,还是爹这乖女儿行,若非你这位女诸葛,爹险些坏了大事!”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爹何不说是存心试我?”
那苍劲话声讶然说道:“试你,爹试你什么?又为什么要试你?”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不错,爹在试我,爹试我是否已对庞克动了情,怕我对庞克一旦动了情,坏了爹的大事。”
那苍劲话声哈哈大笑,笑得有点勉强:“乖儿,看来你智不逊爹分毫,深沉得有点可怕,你我是亲骨肉,亲父女,便是朋友在共谋大事之际互动猜疑也属大忌,何况父女之间?乖儿,爹永远不会猜疑你,试你,你这种想法要不得。”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也许女儿想错了……”
那苍劲话声道:“不是也许,是根本。”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是,爹,是根本。”
那苍劲话声笑了:“这才是,乖儿,不过,说真的,乖儿,你可千万不能呀。”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女儿怎敢,请放心,女儿这一辈子跟情字无缘,也从不做嫁人打算,就是潘安再世,宋玉再生,女儿也能不动心,女儿要侍候爹一辈子。”
那人似乎心怀大慰,随听那苍劲话声笑道:“乖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必然的道理,爹可不敢耽误你的终身,也不让你跟在爹身边—辈子,别的俊男任你挑选,唯独这庞克不行,爹是为你好,否则你会痛苦一辈子,而这种痛苦又不比别的痛苦……”
话锋一转,笑接道:“好,好,好乖儿,爹不说了,乖儿,还有什么‘吩咐’,要是没有,爹就要走了。”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女儿不敢,女儿只有个要求。”
那苍劲话声笑道:“说,乖儿,你知道,爹对你一向是百依百顺的。”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我知道,爹向来是最疼我的……”
“说吧!乖儿。”那苍劲话声笑道:“冲着你这张小甜嘴儿,爹那能不疼你。”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笑了,笑得有点娇羞,随即说道:“我请爹答应,什么时候动庞克,全听我的……”
“那当然。”那苍劲话声道:“你是爹的女军师,女诸葛嘛。”
“还有……”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接着说道:“在我套取他那份东西藏处期间,任何人不许跟踪他。”
那苍劲话声道:“这也是当然的,爹做事怎会那么糊涂?打草惊蛇,操之过急最为不智,欲速则不达,对么,乖儿。”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女儿正是这个意思……”
顿了顿,接道:“还有,爹,万一有人跟来‘洛阳’,您得出手阻拦。”
那苍劲话声愕然说道:“这又为什么,乖儿。”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爹又糊涂了,难道爹准备坐视别人伸手么?”
那苍劲话声道:“原来如此,乖儿,那小子颇得乃父真传,便是爹对付他也难有把握,别人焉能奈何得了他。”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无论怎么说,我不愿有任何人伸手,一旦让他提高了警觉对咱们来说,那总是不利的,再说,您忘了,有人伸了手,便可能引来那二个……”
那苍劲话声道:“乖儿放心,那二个绝不会,那二个都跟庞达泉有一段交情,怎会对他的后人下手?怎好意思?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爹跟庞达泉也有一段交情,而且交情还不浅。”
那苍劲话声窘迫地笑道:“好厉害的小嘴儿,竟揭起爹的疮疤来了,好,好,好,依你,依你,完全依你,爹让他们来一个躺下一个就是。”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谢谢……”
“跟爹还客气。”那苍劲话声道:“倒是,还有么!乖儿!”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没有了,爹!”
“那么……”那苍劲话声道:“爹要回去做那教书先生去了。”
未闻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接话,却忽见一个颀长,一个高大,一个瘦高,三条人影破林而出,腾空射去。
竟然未带出一点枝叶声,好高的功力。
这三条人方逝,“卟!”“卟!”两声,一点白影脱出林头,直上夜空,凄冷月色下,依稀可见,那是一只雪翎信鸽。
就在这雪翎信鸽振翅直上之际,邙山背面,半山腰一片树林内闪出三个人,自黑暗中走到了那凄冷月色下,形貌立可看得清楚,那赫然竟是那位德高望重,文名遍洛阳,名扬遐迩的“逍遥居士”柳景逸,还有他那从人柳福,柳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