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昊天帝姬的手谕后蒲牢和阿絮都沉默良久,过了好一阵,阿絮轻轻拉住蒲牢的手,小声说:“秋宁,昊天的意思是......什刹她,犯了什么错吗?”
蒲牢也是一头雾水,眉头紧锁。前几天她们讨论永夜王的和什刹关系的时候,蒲牢就在担心什刹和天寰有瓜葛。但以她和什刹上万年的交情来说,蒲牢是根本不相信什刹会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来的。可是昊天帝姬的手谕明明白白就写在那里,这要怎么解释?
蒲牢说:“我相信什刹,无论她做了什么,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阿絮垂着头安静着,不知心里在思考什么。
蒲牢将写着手谕的手绢平摊在掌心,两手把它合住,略微用力旋转,只见两手中泛起金光,手绢上的字迹变成光符文,折成几只小鸟飞走了。
阿絮问她:“传信给其他的神仙了吗?”
“嗯。”蒲牢应了一声,叹一口气,“我原本想,只要避开永夜王,绕过暗坝悄悄潜入地下河就行,拿了空归剑再找别的出口出去,免得惹上麻烦,可是没想到昊天帝姬来了这么一手。”
说着,她无奈地笑,“神皇陛下的圣旨,我有什么办法。”
阿絮说:“皇帝要么是最蠢的,要么是最狠的。昊天帝姬在位万年,肯定是个狠的,既然她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她想一定有她的考虑,而且不会让我们有太大的危险。”
蒲牢说:“她把昆仑的神都召在一起了,要这样还是解决不了地下那群怪物,那就真的有问题了。”话虽这样说,但想起那个让她产生“灵力界差”的雏菊女,还有龙玉朗在海元结界里说的那些话,蒲牢心里总是隐隐不安。
阿絮握紧她的手笑一笑,“放心吧,那就一定没有问题。”
蒲牢看到阿絮的笑脸才稍微安心些,也许是她太多心。优柔寡断、犹疑不定一向是她的缺点,从前龙玉朗总是一针见血地戳破她的短处,一点情面也不给。
珍珍站在蒲牢肩头望了一会,指着小溪的下游方向说:“主人,神君,再往下走一段的洞窟迷宫可以通到地下的暗坝。”
蒲牢对阿絮说:“准备好了吗,可以的话我们就下去吧。”
阿絮问:“那其他人呢?”
蒲牢说:“刚才飞出去的符鸟会带他们找到我们的方位,我们先走。”
阿絮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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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小溪往下走了一阵,小溪在山谷的深处与其他几股河流汇集,聚成一汪深潭,潭上挂了几条小瀑布,瀑布后面有一个足以容下一个球场大的半开岩洞。
蒲牢带着阿絮走到深潭旁时,已经有人在那等她们了。
阿絮看到从潭水里探出身躯的青鳞大蛇,而在那蛇脖子的顶端却生着九个人的脑袋,他身边的石滩上盘腿坐着一个凶神恶煞的莽汉,见到蒲牢和她走过去便站起身来,抱拳向蒲牢行礼,“蒲牢神君。”
蒲牢点一下头,给阿絮介绍,指一指水里的九头蛇身怪说:“这是相柳。”指着莽汉说:“这是浮游。”又给他们介绍阿絮,“这是龙族北海白龙的后裔,叫她阿絮便好。”
相柳和浮游对阿絮点一下头,“失礼了。”
相柳浮游都是水神共工的侍从,他们在这,想必共工也到了。
还没等蒲牢向他们问话,从一旁的树下走来一个面容姣好的青衫仙子,笑道:“蒲牢是在找共工尊上?放心吧,他是来的最早的,只是不到最后不想见你,到一边散心了。”
蒲牢笑着摇摇头,共工果然是记仇的很,以前只不过常跟他吵嘴,到了现在居然还不愿搭理她。
青衫仙子笑着对阿絮说:“白龙妹妹一定不认识我,我便做个自我介绍好了。我叫做青鸟,乃是昆仑西王母座下的神使。”又对蒲牢说:“王母娘娘有事在身不得空,接到陛下手谕就立刻派我来了,希望青鸟也能帮上神君的忙。”
蒲牢说:“青鸟仙子客气了。”
青鸟说:“九天姐姐也来了。”
话音刚落,方才一直坐在潭边的黄裙神女施施然走了过来,笑道:“蒲牢神君,好久不见,此次收到陛下急召我还诧异的很,才知道你的真身回来了。”
蒲牢与她攀谈两句,对阿絮说:“这位是瑶池的九天玄女,前身是四灵之一的朱雀,也是朱雀仙君。”阿絮这忙着才向九天玄女问好。
这时跑来一个人,看到蒲牢说:“哎哟,怎么又跟你搅在一块了,早知道是这样,我就跟你一起下山了!”
阿絮转身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早上才分开的光明神陆吾。
蒲牢说:“你以为我想管?这本来就是你和虞家该管的事,现在全权交到我手里了,你倒好,捡了个大便宜。我也是刚刚收到昊天的手谕,你要怪怪昊天去,别来找我。”
陆吾想着有人帮自己解决大-麻烦,实在是件好事,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意思一下就好,不能做的太过分,立马讨好道:“是是是,昊天陛下说了,要我等昆仑神祇倾尽全力协助蒲牢神君,全部都听你的。”
九天玄女看着瀑布后的洞窟说:“是从这里下去吗?”
蒲牢答道:“不错,从这下到昆仑地底,有人拦截了地下河建造暗坝,在里面养了不干净的东西。”
青鸟说:“这就怪了,这么大的动静,我们都在住在昆仑,怎么
这么久了怎么一点都知情?”看着蒲牢说:“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蒲牢说:“问陆吾。”
九天玄女看向陆吾,“开明兽,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在昆仑地下放肆你早就知道了?”
陆吾看向别处,“我手下有虞家,昆仑山门都是虞家看守。地下的事是他们先发现的,一直瞒着我,这事不能怪我。”
九天玄女叹口气,“你啊,就是这么个德行!”
“我怎么了!”
九天玄女不理他,问蒲牢:“蒲牢,你可知道地下的都是些什么人,竟能让昊天陛下都如此上心?居然这般大动干戈,把我昆仑能说上话的都请来了。还有,什刹又是怎么回事,她是三界司正的上神,出了名的公正不阿,陛下怎么会下令缉拿她?”
蒲牢摆手,说:“下面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不清楚,辟邪的事我更不清楚。此次来昆仑,我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回封印的空归剑,至于其他的,还请劳烦各路仙家多多照应,助我完成陛下交代的使命。”
九天玄女说:“请放心吧,你只管放手去忙你的,其他都交给我们便好。”
青鸟说:“西天王还派了天兵下来,在地上守着,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加派人手,全听神君吩咐。”
蒲牢谢道:“各位有心了。”
青鸟笑道:“神君客气,我等为臣,听从昊天陛下调遣是应该的。”
一阵暴躁的吼声从那边瀑布后的洞窟里传出来,很是不满:“磨磨唧唧磨磨唧唧,到底是走还是不走了!”哼了一声,又说:“一群小娃娃过家家,你们不走,老夫先走了!”
青鸟掩唇笑了一声,“神君你看,是共工尊上生气了,嫌我们这群小辈动作慢。”
阿絮赶忙去看,隔着水帘,只看到共工老爷子一头飘散的火红长发,还有长袍下坐骑泥浆色的长尾和蹄子,想来那就是传说中能过弱水而不沉的灵兽“五头驼”了。
相柳和浮游急忙跟上主子共工,青鸟紧随其后,陆吾则屁颠屁颠跑上去拍马屁。
九天玄女陪着蒲牢和阿絮走在后面,向她问些问题,阿絮只能跟在旁边静静听着,插不上话。
九天玄女说:“我看到陛下手谕上写着调查天寰永夜王,如果我没记错,永夜王是鬼市永夜塔里住着的人,只是名义上的王,没有实权,怎么会成了天寰的人?”
蒲牢说:“我想多半是天寰的人把永夜王杀了,取而代之。”
九天玄女叹道:“天寰神秘莫测,实力也是捉摸不透,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没人知道他们的底细。此番之事与天寰有关,竟然惊动昊天帝姬亲自下令指挥,只怕他们很难对付。蒲牢,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天寰高层的厉害蒲牢自然知道,但她肯定不会与外人说。千年前她与天寰高层恶战,牵扯到龙玉朗的死和北海龙族的灭亡,所以她实在不愿透露半点信息出去。
那场战斗,是她毕生的噩梦。
蒲牢闭一闭眼,也不知道下到地下之后,在前方等着她的,会不会有一千多年前与她对战的熟悉面孔。
那群,葛姓的恶魔。
察觉到蒲牢的不安,阿絮紧紧握住她的手,关切地看着她。
蒲牢低头摸一摸她的头发,“龙儿,一定要呆在我身边,这样我才能保你周全。”
“嗯。”阿絮抱一抱她,说:“一定没问题的,等拿到空归剑,我们就一起回家,然后......”仰起脸看着蒲牢笑。
蒲牢吻吻她的额头,“好。我们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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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电子门上亮起蓝色的数码,密码核对成功,门叮的一声打开了。
黑色西装的眼镜男抱着电子显示仪慢慢走了进去,昏暗的灯光下,一身红装的冷艳女子把玩着手中的化妆面具,旁边尖耳朵的男人趴在桌子上无聊地拨弄绑在盆栽上的铃铛。
一身雪白的女郎发间别着雏菊,负手立在通透的落地窗前,看着悬崖峭壁下激流涌荡的地下暗河,河里飘荡着无数灵力珠子,在黑暗中发出妖异的光芒。
葛天寅转过身,微笑道:“阿旬弟弟来了。”
葛天旬略一欠身,“阿寅姐,小虞回来了。”侧过身,后面走来别着枪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恭敬道:“虞靖珂见过阿寅大人。”
葛天寅扶他站起身,请他坐到桌前,对他们三人说:“小红莲,小商君,还有小虞,有客人来了,接待就拜托你们了。”
岐子莲笑了一下,把面具扣在脸上,朔君啧了一声,烦躁地抱起盆栽,嘴里不情愿地念道:“好烦啊,还是快点了事吧。”
葛天寅转身把住虞靖珂的肩,“小虞,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件事想单独问你。”
虞靖珂抬头看她。
葛天寅清淡一笑,问:“她来找我了?”
虞靖珂点一下头。
葛天寅默然,垂下眼,抬起手露出手臂上缠绕的辟邪血珠,浑身放出柔和的蓝光,四周的墙壁浮现蓝色的灵力回路,迅速蔓延至整个“黑色蜂巢”,天寰总部建筑的底部亮起深蓝的闪电,源源不断吸收暗河里的灵力珠,将其化为燃料能源,瞬间照亮整个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