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伶话音刚落,一颗子弹冷不丁地飞了过来,直直向她刺去。
“啊呀。”犹伶娇俏一笑,两指咔嚓接住子弹,仰头朝树上望去。
上边坐了一个反戴着黑色亚瑟帽的瘦削男孩,手上戴了一双露指黑皮手套,面无表情地举着枪对准犹伶。
“葛大人——”犹伶弯腰朝西装男人笑着唤道,手指向上指了指,“上面——”
树上坐着的男孩一个翻身跳了下来,手上动作极快,还没来得及看清就从犹伶手中把子弹夺了回去。
“ss级a组,昆仑虞家,风无形虞靖珂。”
“风无形虞靖珂,合格。”
虞靖珂身形一闪,周围留下七道残影,左右闪现,真假难辨。
忽的,周围天旋地转,只见天地调转,众人头顶水光潋滟的沼泽天,下踏浮云缥缈的晴空地。
世间万物,悉数颠倒。
虚空里浮出一个光圈,里面倒立着一个蒙面少女,面色沉静,垂眸闭眼,双手捧着一面圆镜,玄黑长衫上绣满紫色符文。
光圈飘至西服男人身前,少女蓦地张开眼,人未开口,四面八方却回荡着她空灵清澈的声音:“ss级a组,鬼市异人,密镜更知树。”
“密镜更知树,合格。”
“下一个是我。”一声爽朗的男声响起,一束冠长袍的少年立着背着剑走了过来,抱拳请示道:“ss级a组,梦里天仙,焚鹤寻香刘向安。”
“焚鹤寻香刘向安,合格。”
“下一个,ss级a组,罗刹姜家,六滕雪女姜无夏。”树根脚下,一身雪白的清雅少女莞尔一笑,托起手掌,轻轻一吹,晴空万里中竟飘下鹅毛大雪。
“六滕雪女姜无夏,合格。”
此后,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西装男扶一下眼镜,“下一个。”
“啊——啊——烦死了,谁愿意来参加这种东西啊——”一个慵懒的声音想起,水面上一只白鹿驮着一个要死不活的青年男子慢慢走了过来。
“请报名字。”西装男提示道。
男子头也不抬,举一下手里的酒葫芦,“第几次了啊!今年一定要过!”
“请报名字。”
“啊——烦死了。”男子懒散散地报道:“ss级a组,梦里仙兽兼职鬼市佣兵,白鹿夫诸,商君。”
“白鹿夫诸商君,合格。”西装男用笔点一下花名册,抬头看向前方,“那么,最后一个,a组组长。”
水面泛起层层涟漪,沼泽底部开出一朵巨型红莲,周围闪现无数光点,无声之中,悄然展开。
层层花瓣之中,现出一弯硕大的勾月飞镖,飞镖上坐着一人,缓缓抬起头来,眉心一抹红莲殷红。
“ss级a组组长,鬼市天师,鬼市佣兵团长,梦里云生兽天兵营斥候教练,孽火修罗岐子莲。”
“孽火修罗岐子莲,合格。”
啪——
西装男合上花名册,“统计结束,全员转至线路二起点,等候开赛命令。”
“全员得令!”
天上飞下一架飞艇,西装男吹一声口哨,飞艇舱门打开,七个年轻人依次走了进去。
等人全部进入飞艇后,西装男望一眼伯山沼泽,眼神一沉,转身也准备登上飞艇。
还没来得及进入舱门,身后就传来清晰洪亮的呼唤声。
“阿旬弟弟!”
西装男回过头,深情凝固,瞳孔渐渐放大。
雪白的绒毛翩跹起舞,米白色长袄在风中猎猎作响,一片纯白中映衬着女子温婉清丽的脸庞,耳边别了两朵白色小雏菊,用白色丝带系着长长的双马尾,看上去格外清纯可人。
“阿旬弟弟。”
葛天旬微微前身,右手贴在心口,恭敬道:“阿寅姐。”
葛天寅笑着将手里的花环放到他的头顶,“怎么和我这样客气呀?”
水面上,体型庞大的帝白虎低头打了个响鼻。
葛天寅看了看葛天旬身后的飞艇,“现在就要走了吗?”
葛天旬扶一下眼镜,“是,围剿已完成,现在要转去线路一,阿寅姐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葛天寅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线路一里不包括这片山脉吧,ss级的a组怎么回来这里呢?你这个跟组裁判都没有注意到吗?”
葛天旬沉默片刻,叫人从飞艇里取出一个麻袋,扔到甲板上。
“这是......”葛天寅看着甲板上的麻袋,有些疑惑。
葛天旬把麻袋拉开,露出里面鲜血淋漓的金黄蛇皮。
“蛇皮?”
葛天旬接着拖,金黄蛇皮后面拖出了人皮,就连人脸都完好无损。
葛天寅眨了一下眼,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又直起身站回去,问葛天旬:“在这座山里发现的?”
“没错,一千年,这片山脉一直笼罩在强大的结界里,所以天寰试炼中心没有发现。”
“哦。”葛天寅用食指点了点下巴,“这个人,我见过。”
“是阿寅姐的朋友?我怎么以前都不知道?”葛天旬有些惊慌。
“不是,只是个可怜的家伙,连棋子都算不上吧,倒不如说是棋子的附带品。”葛天寅摇了摇头。
“那还好,我们碰到这蛇妖的时候,她的元神已耗费过半,不过a组收拾她还是花了些功夫,功力倒是不弱,我没出手。”听到不是葛天寅的人,葛天旬这才放下心来。
“蛇妖?她可不是蛇妖。”葛天寅摇摇手指。
“不是蛇妖?”
“如果我没记错,她是天伯的女儿,早些年,兄长大人还去探望过她呢,跟她说了蒲牢,小白龙,还有霜吻后人的事。”
“原来如此......只是,这妖女不知道兄长大人是谁吗,还乖乖听兄长大人的话?”
葛天寅捂嘴轻笑,“谁知道呢,我哪有时间关心这种杂事。”
葛天旬又问:“那阿寅姐此次前来,是兄长大人有什么新的命令吗?”
“命令是没有,只是传达消息,要我们在东南西北秘境闲着的几个回来,没准以后就有好玩的事情了呢?”葛天寅点着下巴笑。
葛天旬说:“既然如此,阿寅姐最近也没有急事,跟我们一起玩玩?这届的孩子多还不错,挺有意思,你也能带带他们,要是小弟带的这组获胜了,荣誉也是姐姐的。”
葛天寅却翻身跳上帝白虎,骑着一头,身后还跟了一头。
“不必啦,你的荣誉,就留给你啦,不过遇上强敌了可以来找我帮忙哟。”言罢,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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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榕树王下的人都散完了,沼泽边密道的门才悄悄打开,敖瀚从里面走了出来。
蒲从密道里探出头,“确定都走远了?”
敖瀚探查四周,点头,“都走了。”
阿絮急忙挤出来,大口大口吸气,她都快在密道里被憋死了!
一喘过气,阿絮就问:“那些人是谁啊?”
敖瀚摇摇头,“在下从没见过。”
蒲说:“我用念力听了一下,可惜太远了,听得比较模糊,不过可以确定,是天寰试炼的人,ss级的。”
敖瀚一惊,“天哪,双s的人?那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啊。”
蒲说:“秘宗四大家,除了蒲家的,都有。还有梦里和鬼市的人。”
阿絮问:“为什么没有蒲家的?”
“我下过令,蒲家不准任何人参加天寰试炼。”蒲严肃道。
伊夏犹豫了一会,问蒲:“神君,你看到那个骑帝白虎的人了吗?”
蒲沉一沉眸子,“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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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那——”
蒲说:“伊夏,我劝你不要打那个人的主意。”
“为什么?她骑的是帝白虎!在我的家乡,只有王族才能有帝白虎!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我的族人!而且还是我们的王!”伊夏激动道。
敖瀚拉住他,“伊夏你冷静一点,神君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
蒲的面色有些凝重,沉声道:“那个女人,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敖瀚问:“什么感觉?”
蒲望了望沼泽中心的榕树王,“说不上来,但是我知道,她很强,强到可怕。”
敖瀚愣了一下,“神君,那只是因为你现在......等你回了东海——”
“不。”蒲狠狠皱起眉头,“不一样,就算我回了东海,用足十分的功力,也不是她的对手,连她的手指头都伤不了。”
一片沉默。
“神君你太过妄自菲薄了。我们——我们还是不说这些了吧。”敖瀚干笑一声。
阿絮抱住蒲的胳膊,“你们在说什么啊,我真的,一句都听不懂......”
蒲突然对阿絮说:“我看到这组参加天寰试炼的人里,有一个女人长得很像岐子木,龙儿,你回去问问他,他们家是不是有人参加天寰试炼了。”
“啊?不会吧,岐子木跟我说过,自从他爷爷死后,岐家就不准人参加天寰试炼了,怎么会是他家的人呢?”阿絮嘟嘴回道。
蒲摸一摸下巴,“那就奇怪了......不过我看到商君了,下次去梦里问他。”
阿絮一惊:“啊?商君还要参加天寰试炼啊?”她可记得,商君是那个带他去梦里的懒鬼,还说他奉命监视岐子木,还是一个神秘组织的会员,上头有个厉害的头头,可是问他偷偷是谁,为什么监视岐子木,他又不说......
蒲揉一把阿絮的头发,“要的,他是白鹿夫诸家的少主,总是偷懒,每次都过不了试炼。”
阿絮偷偷地笑:“那也该他的。”
蒲对伊夏说:“伊夏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打探到你家乡的消息,到时候我会来找你的。”
敖瀚拍拍伊夏的头,“听话。”
伊夏垂着头,不开心地应道:“好......”
蒲说:“我还看到女伯的皮了,确实是他们干的,女伯碰到这群人算她倒霉,就是她没受伤,用十成的力气去对抗,肯定敌不过试炼组的跟组裁判。”
敖瀚叹一口气,“确实。”
“这件事情就告一段落了,暑假也快完了,我们要赶紧回去。威胁龙儿的根源也铲除了,这下我就能安心了。”蒲把阿絮搂进怀里,紧一紧,对敖瀚说:“走,我们去看看龙脉,然后离开这里。”
“哎!等一下!”阿絮挣开蒲,跑到敖瀚面前,问他:“前山神爷爷,你有没有见过我的妈妈?你知道她到山里带走了什么吗?还有,你知道我妈妈带着的龙骨是谁的吗?”
敖瀚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些为难,“这......”
阿絮背对着蒲,没有看到,身后的蒲脸色阴沉的可怕。
“龙儿!别闹了。”蒲厉声喝道。
阿絮脑子一空,转头看向她。
这么多年,蒲从没有对她凶过。
蒲叹口气,把她抱进怀里,“别闹了,我们回去吧。”
敖瀚目光一闪,连忙鞠躬道:“对不起啊小阿絮,我没有见过你的母亲,所以你问的那些问题,我都不知道。”
阿絮被蒲吼的脑子还有些懵,呆呆地赢了一声,“哦......”
“走吧,去看看龙脉。”
一行人向榕树王走去。
探查龙脉后,敖瀚和伊夏留在山里,蒲和阿絮要回家了。
下山的路上,阿絮贪玩,抢着跑在前面,在一个山脚转弯的时候,看见一道白影快速闪过,嘭一声被撞倒在了地上。
“小妹妹,你没事吧?”
阿絮抬起头,看着扶起自己的女人微微一怔。
好漂亮的大姐姐!
“嗯,没事!”阿絮站起身,摇头。
“那就好,我先走了?”葛天寅微微一笑,挥手跟她再见。
阿絮眼睛一亮,看到葛天寅手腕上暗红的念珠,指着手链问:“大姐姐,你也有辟邪珠吗?”
“嗯?”葛天寅抬手看一看念珠,“对呀,小妹妹你也有吗?”
“嗯!我也有!”阿絮伸出手把灰白的辟邪珠拿给葛天寅看,“不过我的是白色的耶,你的是红的。”
葛天寅抿唇微笑,“是呢,你的是白色的呀。”
阿絮问她:“可是姐姐你的辟邪珠是从哪里来的呢?秋宁说辟邪珠很稀有,寻常人根本就拿不到。”
“嗯......对呀,我是怎么拿到辟邪珠的呢?”葛天寅仰头看天,食指点着下巴。
“嗯?”阿絮抬着头看她。
葛天寅对她微微一笑,“或许,是不敢说爱的纪念吧。”
阿絮呆呆立在原地,重复她的话:“不敢说爱的纪念......什么是不敢说爱的纪念?”
“龙儿!”蒲急匆匆赶过来,紧紧把她抱进怀里,“急死我了,刚才我突然被困住了,走不出去,还好只是几分钟,龙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对了,秋宁,我刚才碰到一个好漂亮的大姐姐!”阿絮转头一看,一个人影都没有,“奇怪,刚才还在这里的......”
蒲握住阿絮的手。
“那个姐姐也有辟邪珠,而且是红色的。”
“红色?!”蒲脸色一震,顿失血色。
“对呀,怎么了?”阿絮奇怪地问。
“没什么。”蒲闭一下眼睛,牵着阿絮走,“你不准再跑了,必须跟在我身边,我牵着你!咱们赶紧回家,不然就扣你以后的零花钱!”
“啊!不要!我保证乖乖的!”
握着阿絮温热的小手,蒲的心却是冰冷的。
辟邪珠是辟邪角骨制成的,是骨质的灰白色,而“辟邪血珠”则是红色的,因为它是辟邪珠在辟邪的血里浸泡制成的......
据蒲所知,世上只有两人有辟邪血珠,一个自然是什刹,另一个,则是梦里天仙的王者——昊天帝姬。
这两个人肯定不会出现这里,那么阿絮刚才碰见的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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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山寒窟。
唐雪妃缓缓睁开眼睛。
她看见身上结满了冰,可是她完全没有感觉,一点也不觉得冷。
突然,她发现洞口有一个黑影。
它在慢慢靠近。
“谁!”唐雪妃惊恐地叫道。
她使劲挣扎,可是身上的寒冰把她禁锢,使她动弹不得。
没有回应。
黑影越来越近,最后在她身前停下。
唐雪妃接着微弱的矿石荧光,看清眼前的人。
是个穿着白绒大袄的清丽女子。
葛天寅轻轻把手贴在寒冰壁面上,对着唐雪妃莞尔一笑。
“你是谁?”唐雪妃惊慌失措地看着她。
葛天寅轻声说:“我是来接你的人。”
“接我?你要带我去哪里?你想做什么?”
“我要带你去北冥山,告诉你,作为雪神霜吻的后人,该做些什么。”
“雪神霜吻?”唐雪妃扑到冰面上,“你知道霜吻娘娘?”
葛天寅微微点头,“我知道。”
她轻轻挥手,冰窟里的冰都碎裂成晶莹的冰莲花瓣,一点点消散在冷冽的空气中。
葛天寅向解开束缚的唐雪妃伸出手,“来,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