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的这么紧,你是想让我喘不过气吗?”
“诶,不,这个,那个我……”听到帕妮诗小小的抱怨,夜盺连忙松手,但他还是不舍得从帕妮诗的背上离开。
夜盺感觉自己要是现在松手了,之后就再也抱不到了。
“好啦,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不过,事情都过了这么久,我早就看开了。”
背着夜盺,帕妮诗迈出新的步伐,这份细微的颤抖不留痕迹的消失无踪。
夜盺有些不放心,小心翼翼地问道:“……在那之后呢?”
“……圣战结束后,前线传来我父亲战死沙场的消息,我不信。我怎么可能会相信?那是我的父亲,是无所不能的王。他之所以被誉为‘先王’还有一个原因,他是历代王者之中实力仅次于贤王的人,他怎么会死?!”
才说完自己早就看开了还没五秒的帕妮诗,情绪再次变得激动。
“直到我无意间听到伯伯……葛温迪亲王与当代教皇塞萨尔·希尔博特的对话后我才得知。我父亲中了埋伏,被奸人所害,在咒术下被禁锢王之力,实力锐减。在边境都市·关都之战中,遭遇城里的叛徒与城外的魔族连手围剿……最终战至力竭而死!”
帕妮诗恨之入骨地倾诉着,泪珠滑过她的脸颊。
趴在帕妮诗背上的夜盺并未发现,此刻她的瞳仁猩红如血。
“……”
夜盺深吸一口气。
难怪帕妮诗这么憎恨圣职教会,原来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葛温迪亲王……”
夜盺喃喃低语,默默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在夜盺心里,这家伙已经是个将死之人。
帕妮诗的头微微垂下,抹去脸上的泪水,固执地仰起头目视前方。
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离开王城大厅,在七座石雕的目送之下漫步离去。走在冰晶花盛开的庭院,橘红色的辉光照耀在她们身上,显得有些不真实。
“帕妮诗,放我下来吧……”
帕妮诗的步伐显得有些沉重,夜盺有些不忍心,打算从她的背跳下来……没想到的是,帕妮诗托住他双腿的小手忽然用力,将他锁在自己的背上。
这是什么状况?
“别松手……我说了,不要松手,这可是给你的奖励。在我们到家之前,你要抱紧我,你的手呢?”
夜盺微微愕然,但他还是很快发现了帕妮诗在隐藏着些什么……帕妮诗不希望他……看到她哭的样子。
“我要抱紧一辈子喔。”
夜盺细声回应,轻轻地抱紧她,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感受着寄托在上面的压力。
原来帕妮诗一直以来都肩负着这么沉重的过去,而我却什么都不清楚的就跟她告白,我这么做是不是给她造成负担……不行,我要为帕妮诗做些什么。
隐约感受到背上的夜盺情绪有所变化,帕妮诗顿了顿,但她此刻也顾虑不到夜盺的心
情,她连自己都管不好。
“帕妮诗……我想听你说完你的过去。”
夜盺的声音沉稳平静,却无形地透露出一股不容迟疑的威严。
帕妮诗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她发现,夜盺默默地注视着她。
夜盺的眼睛像是夏季的海水,阳光照耀在海面上,清澈金耀,掩映在浓密的睫毛下。
看着他的眼眸,帕妮诗的表情忽然变得温和起来,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心感。
“在我父亲死后,最乱的不是战场,而是圣洛里亚的王城。”
帕妮诗喃喃道:“我虽然继承了父亲的王之力,但我的天赋却连个废物都不如,没法支撑整个帝国。在圣洛里亚王城里,我就是一位名实存亡的王女殿下。七岁的我掌权不到三天,就被葛温迪亲王废除身份。他自誉为摄政王,通过官场的手段,‘名正言顺’地代替逝去的先王与年幼的王女处理国事。”
“……”
夜盺静静地倾听着,他低声“嗯”了一声,表示我在听。
“葛温迪害死我父亲,自命为王,控制贵族与官僚,伸手掌控整个帝国……这还不是他做的最绝的事,在废除我身为王女的地位与权力后……王族狩猎,开始了。”
“王族……狩猎?”
夜盺莫名地感到身体发冷,仿佛这几个字含蕴着什么不得了的诅咒,体内的王之力焦躁的涌动着。他微微屏息,将这份躁动感压抑住,免得伤到帕妮诗。
“是啊,王族狩猎。”
帕妮诗咬牙切齿道,仿佛能从灵力幻形的嘴唇里咬出血来。
“无论是我的教师还是我的仆从,还是支持掌握王之力的我成为王女的保皇派,都在‘王族狩猎’行动下死无全尸!如果当时没有禁卫军的将领把父亲的遗物……这座阿尔维迪亚王城交给我的话,也许现在就没有我!”
火焰,悄无声息的在帕妮诗心底雄雄燃烧。
“他们剥夺我所有的一切,我的家人,我的幸福,我的未来。被囚禁在王城这些年来的光阴,所有的痛苦与折磨,一切的血与泪,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从未打算过原谅他们,也从未打算过放过他们,绝对,永远都不!!”
帕妮诗吮血般嘶吼,天使般的容颜因盛怒而扭曲,前一刻她的美丽薄而脆就像是春季西湖溪水上的薄冰,后一刻被狰狞、仇恨,愤怒彻底占据。
“这么多年来每一次我从噩梦之中惊醒,回忆起他们丑陋的嘴脸,我都在心里暗地发誓。总有一天,我要他们比当初被夺走一切的我哭得更加惨痛千万倍,他们要保护什么,我就毁掉什么。一点点地在他们面前慢慢撕碎,我要看着他们把嗓子哭哑,眼睛哭瞎,纵使心中恨意滔天也奈何不了我一丝毫毛的模样。然后告诉他们,这就是七岁的我所经历的绝望,我要将这些痛苦都还给他们——!!”
“……”
在她背上的夜盺,能够极近距离地感受到汹涌狂暴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浓郁的血腥气,让他有些失神。
难怪帕妮诗不愿意放他下来,换做是他,他也绝不希望帕妮诗看到自己嗜血残忍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