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志高闻声回头看去。
还不如他那般高的谢湛,一步步走过来,让谢志高莫名有些窒息的感觉。
“你真的不后悔?”谢志高咬牙切齿。
谢湛笑了笑:“为什么要后悔?我们对你已经仁至义尽,论后悔也是你后悔。”
“好,很好,那我就让全天下都知道,你们将军府为了不认穷亲戚,要活活逼死我。我出了什么事,都跟你们脱不了干系!
大将军又如何?位高权重又如何,天下人都唾弃的时候,算得了什么?你们毁我,我也不觉不会放过你们。”
“你这个混账东西!”谢老太太大怒,“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良心?谢小宁逼死我爹娘的时候,老太婆你在哪儿?”谢志高双眼赤红,“我爹是你亲儿子,你是怎么对我爹的?还心安理得地享着你的清福!”
“你、你……”谢老太太被他的话气得两眼发黑。
张嬷嬷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她,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老太太,您息怒,身子要紧。”
啪!
谢湛一巴掌狠狠打过去。
谢志高被谢湛打蒙了。
谢湛冷笑一声:“你果真与你爹娘一样,觉得全天下都欠了你的!你爹娘差点害得四婶一尸两命,是谁逼他们的?
你爹打你娘,又是谁逼他的?明明是你娘失手杀了你爹,怎么在你口中就变成我姐姐逼死他们的?
怎么,你爹娘的死就是大事,谢家其他人命的都是草芥?谢志高,你真的以为你出去外面乱说,就能让我们不得安宁?
不,一旦你娘杀了你爹的事被传开,你在京城就算钻营一辈子,也没有任何出息,不信走着瞧,看看到最后是谁后悔!”
谢湛的嗓音还带着孩子的稚嫩,可他森寒的语气,却如冰凌没入谢志高的心脏。
“谢志高,你再兴风作浪,可也不要忘记,当时陆大人也在新平县!”谢湛冷冷提醒谢志高,“你人微言轻,别人信你还是信陆大人?
安安分分的,也许还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不然,你将会过得比在永福村还要凄惨!”
除了陆玉衡之外,还有太子当时也在新平县!
谢志高如今被白鹿书院退学了,便是再有人想用谢志高做文章也没有用。
他父亲不站队,只忠于君王,天然立场就是太子党。
而如今的太子党已经在朝堂上与丞相一党旗鼓相当,甚至在兵权上已经完全压了丞相党一头。
谢湛提到陆玉衡,谢志高遍体生寒。
陆玉衡年纪轻轻,便已经赴任通州刺史,等任期一满调回京城,前途不可日语。
更何况,陆玉衡身后还是威宁侯府,与苏家关系匪浅,还有永安伯府和镇西将军府是亲家……谢志高这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天真。
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
见谢志高无话,谢湛示意下人将他带走。
谢志高不再挣扎,一脸颓然地认命。
谢老太太好一会才缓过气来。
“奶奶,不要在意他说什么,他在京城掀不起任何浪花,也不会对将军府造成任何不良影响,您别担心。”谢湛安慰道。
由于谢青森身世的关系,镇西将军府是京城这段时间最惹人注目的。
包括皇帝在内,朝堂了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将军府?
谢家二房在永福村所作所为、以及谢志高在白鹿书院的表现,又怎么可能瞒得过那些人精呢?
幸好当初有陆玉衡在新平县,否则和将军府对立的,一定会拿谢家大房二房的那些事做文章。
谢湛兜了这么大一圈,就是要将谢志高摊晒到所有人面前,让那些想拿谢志高对付他父亲的人都下不了手。
一个品行不端、心胸狭窄甚至阴狠毒辣的人,说出来的话谁信呢?
便是他死了,旁人也只会觉得他得罪人太多被杀的。
“有些人的根是烂的,就是想救,也救不过来。”谢老太太长叹一声,“原本好好的孩子,娶妻之后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老太太心里是难受的。
当初几兄弟没成亲之时,互相帮扶着,便是各自都有些小心思,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可娶妻之后,大儿子和二儿子就变了,变得斤斤计较,自私自利。
甚至是连自己兄弟的人血馒头也不放过,一件比一件事过分,令人发指。
她作为母亲,从不偏帮任何一个,可他们做出这样的事叫她如何原谅?
谢老太太想着想着,就开始掉眼泪。
要是老头子还在,兴许还能镇住他们,可惜老头子早逝,她又卧病在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一步步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奶奶,不要伤心,您已经尽了抚育的义务,人心是会变的。”谢夕璃看着老太太掉泪,心里也难过。
她知道养父没有恢复记忆之前,谢家大房二房如何过分。
老太太为了分家,给三房四房五房活路,宁可不要自己那一份田地,可想而知她当时多绝望。
而自己的亲生祖母,却是赶尽杀绝地想要逼死自己和母亲,对比之下,谢老太太真的是一位很明事理的老人家。
“奶奶的心跟被剜了一样难受。”谢老太太捂着心口。
“老太太,您没做错什么,不要自责,大姑娘说得对,人心是会变的。”张嬷嬷安慰。
谢湛也接过话头:“奶奶,您看我爹、四叔和五叔谁都没有辜负您的教导不是?所以不要自责,根子烂掉的人,便是用再好的东西补,也不了的。”
这时,谢青树和田双双听说了谢志高的事,急急忙忙赶过来。
一大家子轮番安慰,谢老太太的情绪才平静了些。
……
谢小宁见到周平,已经是十天后的事。
谢老太太让谢夕璃代笔的那一封厚厚的信,谢小宁想象老太太说这些话时候的神态,看完后心里热乎乎的。
周平是个做实事的人,直接就在永福村住下,和谢小宁一道考察选出土地肥沃、方便灌溉的良田,作为培育谷种的区域。
村民们见过了太子,再对京城里来的官,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惧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