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继续下着,并没有停歇的迹象。
岳江鸿挨家挨户上门,并不是真的道别,他的想法是利用自己的身份,试探出一些异样,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也算是敲打敲打。
他掏出胸口的玉印,反复看了看,确定没有伤痕,而后收回到胸口。
玉印上面刻了着山,不是山字,而是一座山。
他脖子上的残玉刻有一个江字,江是描成的,看起来更像是六条江水。这个江字,还是是岳老太爷教他的。只是残玉缺了一角,另外一边少了的内容无从推测。
当晚,他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动了一动,觉着应该是苦玄和尚,洛尘道士还有纪云魔土想好了该如何和他谈了。
他驾轻就熟,来到丹田,佛元晶石中,和尚客客气气道:“小友,贫僧三人决定,但凭小友有所需要,我三人必全力配合,收小友为徒的事,是我们一时狂妄,还望小友不要见怪。”
经过一日的思虑,三人终于看清了目前的形势,且不说岳江鸿并不是单纯的小孩子,随便哄哄就过去了,就说岳江鸿入了孤山而不死,回来之后丹田里面却多了十三根灵根,这就已经足够让他们小心翼翼了。
岳江鸿点头:“其实我要的也不多,只是想知道如何化去灵根?”
魔头纪云一惊:“你是想化掉我们?”
岳江鸿连忙否认:“哪里哪里,晚辈岂是那种忘恩负义之辈?但是几位前辈想要教我,我也不太放心呢。你们都是老前辈,随随便便在功法里面藏点玄机,到时候我岂不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道士洛尘松了一口气,试探道:“原来小友却的是功法?孤山没有传你功法?”
他别有思虑,想试探出岳江鸿与孤山的关系。
岳江鸿轻轻一笑:“你猜呢?”
和尚心中一凛,当即收起了试探的心思,孤山传了十三根灵根给一个人,这个人的分量已经可见一斑。人间功法千千万,灵根却是很难求。
他说道:“估计孤山传的功法太高等,忘记传入门的开灵功法给小友了,但是直接传给直接传给小友我们也不放心,小友看,要不要这样,我们签订天道誓言,我们传授你开灵功法,你送我们出去?”
岳江鸿目光闪动:“我没有问题,可是几位前辈确定要现在出去?就不怕被我们村其他的人捡了去?”
道士心中一抖:“那好,那就约定在以后放我们出去,不过时间得由我们决定!在此之前,你不得再吸取得我们的精元。”
岳江鸿想了一下,说道:“前辈,你们有三个人,却只传我一门功法,我岂不亏大了?”
和尚苦玄疑惑道:“小友还需要其他的功法?”
“需不需要是我的事,传不传是你们的事,态度很重要,我不能亏!”
三人如果有脸的话,此刻一定是黑着的,眼前的岳江鸿是个不吃亏的主,偏偏又拿捏道他们的软处。
在立天道誓言的时候,纪云还想在誓言里面做文章,随后被洛尘和苦玄摁住,差点把他剔除能参与立天道誓言的人中。
……
第二日一大早,江二胖就跑来找岳江鸿,他风急火燎把岳江鸿唤醒,说道:“江鸿,江鸿,井水满了,井水满了!”
岳江鸿被他吵醒,睡眼惺忪,昨晚他学习开灵功法太晚才睡,两只眼睛上还有黑眼圈。
“哦,满了就满了呗,我再睡会!”
岳江鸿看江二胖的样子,似乎把这件事情告诉岳江鸿,比他自己知道这件事更让他兴奋。
岳江鸿突然惊醒坐起,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村口的井水他从未喝过,每次他想喝井水,井水就会偷偷溜走,就算别人舀到瓢里,端到面前,井水也能凭空消失。
这让他的不祥之人的威名更甚,毕竟,连井水都嫌弃于他。
岳江鸿只能喝天上降落的雨水,比较幸运的是,孤山雨水不少,每次都能在他储存的雨水喝完之前给续上。
他曾经有过一个梦想,那就是拿井水洗澡。这个梦想,他多次和江二胖说过。
现在,井水满溢,用来洗澡正适合不过。岳江鸿和江二胖一路小跑,朝水井奔去。
江二胖胸口和肚子上的三坨肥肉上下颠簸,岳江鸿不知道他怎么长出这么多肉的,要不是他肚子上还有一圈肥肉作证,岳江鸿早就怀疑他是不是一个大姑娘。
江二胖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跟在岳江鸿后面小声道:“对了,昨天晚上,村里面又出现了几件怪事,据说朱家那个哑巴大伯昨晚被自己打的铁钉扎了双眼,还有林家二叔被自己的斧头砍断了双臂,那声音跟杀猪一般,我估计要不是哑巴,朱家大伯估计也能叫得和他一样。”
最后,他更小声说道:“还有我大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吓傻了,今天早上看他,手握一沓符纸蹲在墙角,瑟瑟发抖。村里人都说是你做的,他们说你成年了,你的不详外放,开始祸害人了。”
说着,他无意识地离岳江鸿远了一点。
岳江鸿回头看着他,脸上露着温和的笑,唇红齿白,笑道:“你看我像吗?”
江二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奇异之处,岳江鸿还是那个岳江鸿,是和他从小长大的那个小男孩,他摇头道:“不像!”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水井旁边,岳江鸿定定地看着井口,只见水井井口,白花花的井水漫了出来,已经流成了一条小溪。
他飞奔过去,一屁股坐在井檐下的水坑中,溅起一叠水花,二人大眼对小眼,都惊喜莫名。
岳江鸿埋头在井水中,狂喝白花花的井水,自己梦寐以求了十二年的井水。
守着井水不能喝,这是岳江鸿十几年来心里的隐痛,如今,他仿佛美酒在怀,只想喝个大醉。
他将头埋在哗啦哗啦的水中,悄然流下了一行泪水,泪水混在井水,流得无影无踪。
江二胖也为他高兴,跳入水坑中,和岳江鸿打起了水仗,他从小亲水,三岁的时候,他有一处掉进井中,他家里人找了他一晚上,第二天的时候又莫名其妙回到井外,被全家人认为是只有福气的人。
江二胖和岳江鸿两人在水中激水而斗,将浑身洗了个通透,大呼痛快。
远处,朱家三婶看到这一幕,心里痛,但又不敢上前。前一日岳江鸿在朱宅的表现太过惊人,朱家从未熄灭过的火盆,在岳江鸿的手下熄灭了,而且到现在还没有重新燃烧。
更可怕的是晚上的时候,朱家大伯被自己打造的铁钉追杀,满屋子的跑,最后还是没跑掉,双眼被扎了两个血窟窿。
那铁钉,本来是朱家大伯打造用来杀岳江鸿的。
总之,岳江鸿太邪门了,碰不得。
在大家都以为他福分散尽了,必死的时候,对他出了手的人都一一不明不白被重伤。
而且,并不是每个受伤的人都能被井水治好,朱家大伯就是一个例子,他本来是完好的人,在十年前,岳江鸿父母被雷劈杀的那晚上,他在村南面的小树林里面挖出了一个盆子,回来的时候舌头就没了,变成了哑巴。
后来,他捣鼓了一年,那个盆子开始燃烧起来,而且一燃就是九年,从未熄灭过。在岳江鸿手底下是第一次熄灭。
……
细雨蒙蒙,岳江鸿却在水里玩得很痛快,下雨天的井水里面,尤其的温热,起码比村里面的风要温暖得多。
玩得累了,江二胖忽然说道:“江鸿,你要不要看看能不能摘柳枝了?”
岳江鸿眼睛一亮,这自他记事的九年时间,他有两个东西碰不到,第一个就是井水,第二个是柳树。
他每次想去抢柳絮,都会被村里面的人耻笑:“一个山雀儿,也想飞上天捉柳絮,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柳树上,最有福分的就是柳絮,但是柳絮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迄今为止,也就江二胖的父亲,江二伯得到了一次,之后生下了江二胖。还有一次是朱家三婶的眼睛被鸟啄瞎之后,用柳絮泡水洗眼睛,之后就复得见光明。
比柳絮福分浅一些的是柳条,得到柳条的多一些,朱家三叔,二叔,还有林家二叔都得到了。
最次的就是柳叶了,村里面每个人都能摘到柳叶,除了岳江鸿。
每次他想摘柳叶的时候,柳条就会随风漂荡,躲开他的手掌,他气急之下想要爬上柳树,然而每次他爬到树半中腰的时候,就会掉下来,半步也不能爬上去。
柳树和柳枝,是村里面都觉得是福分的东西,岳江鸿每次只能擦肩而过,久而久之,他逐渐习惯了,不再去追求,不再去期待。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井水已经不再躲避他了,他想着,柳树也应该不会躲避自己了吧。
他走上井檐,伸手去摘柳条,忽然凭空起了一阵凉风,吹得柳条横飞,岳江鸿当即抓了一个空。
岳江鸿暗自叹了一口气,准备转头离去,这时候,柳条上落下一片细小的柳叶,看起来几乎是全树上最小的柳叶了。
岳江鸿伸手去抓,细柳叶却避开了他的手,而后围着他漂浮,岳江鸿的目光追随着它,心中被挑逗的毛毛躁躁。最后,柳叶落在他的后脑勺,当即消失不见。
别人拿到柳叶都是在掌心,而且不会消失,岳江鸿的却是用后脑勺接住的柳叶,当即就消失了。
“细柳细柳,福气久久,江鸿,你终于得到柳树的福气了!”江二胖高兴得跳了起来。
岳江鸿知道江二胖是在安慰自己,他得到的是最细小的柳叶,福气最为单薄,说长长久久那是安慰自己,不过他还是感谢柳树,当即叩拜柳树和水井。
他站起身来,对柳树和水井告别:“柳树,水井,我知道您们前辈二位有灵,也知道你们知道我的存在,今天您们二位不吝赐我福气,他日,我若得势,必不会忘了两位前辈今日之赐,必给二位修长生排位。我岳江鸿若违此誓,当天诛地灭!”
水井和柳树闻言,忽然出现了大动作,井水忽然断流,和没有涨水之前没有任何区别。柳树更甚,直接把柳条全部缩进树枝树干里面去,仿佛从未见过岳江鸿。
岳江鸿和江二胖面面相觑。
细雨中,岳江鸿二婶拎着烧火棍走了过来,看着光秃秃的柳树,面色极为怪异。
“江鸿,太爷叫你过去一趟!”岳江鸿二婶说道。
岳江鸿很是诧异,也很惊喜,这是自己二婶第一次叫自己的真正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