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楚熙回过神来,眼神落在下方的太监身上,许久才缓缓开口下达旨意。
“去,传朕旨意,就说朕已经知晓大长公主逝世的消息,朕也深感悲痛,但是在此之前,大长公主欺君罔上,混淆沈仙河皇室血脉,把沈薇和淮安侯的女儿变成自己的女儿,虽然大逆不道,但念在大长公主为朝廷做出巨大贡献的功劳上,功过低过,朕就不在追究,沈家众人在为大长公主操办完丧礼后,立即搬出沈府,不得有误。”
“奴才遵旨。”
跪在下方的太监得到他的口谕后,如释重负的磕头退了出去传达他的圣谕。
楚熙端坐在龙椅上,还没有彻底接受眼前的现实,没想到,今日才得知沈仙河的身世这个把柄没多久,大长公主竟然死了?这让他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此前,他才安排陈寒把沈仙河的身世公布于天下,虽然未曾对大长公主下达任何的处罚的圣旨,但那是因为有太多的顾忌,不敢贸然对大长公主下手,没想到,他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所以这才半晌回不过神来。
现在大长公主死了,沈府也没有在翻身的可能,沈仙河又在自己手中,一想到这里,他心中就忍不住酣畅淋漓。
虽然之前沈仙河错手杀了母后,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被陷害的,但因为这一连锁反应带来的意外和惊喜,让他心中开始有些不那么厌恶这个假冒的“表妹”了,可是,尽管如此,母后也是在死在她的手上,这一点,他无法原谅。
“陛下,已经按照您的旨意昭告天下了,百姓们听闻这个消息后,纷纷指责起大长公主来,尽管她之前民心所向,但因为这个错误,百姓们已经开始倒戈相向站在您这边了。”
处理完皇上吩咐完的任务后,陈寒未作片刻的停留,而是马不停蹄的返回宫中,向皇上禀告了这些利于他们的信息。
“很好,这次你做得不错,待所有事情处理完后,朕要好好赏你。”
楚熙话语中藏不住的开心。
“谢主隆恩,臣没做什么,一切都是陛下您的先见之明。”
“好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想必你在回宫的途中也听闻大长公主去世的消息了吧?”
楚熙话锋一转,开始谈论目前的局势来。
“回禀陛下,臣在宫外已经听闻了,臣在这里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您是真龙天子,上天自然是站在陛下您这边的。”
“行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会道,现在高兴还太早了些。”
“是,陛下您教训的是。”
“现在大长公主死了,她既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冒认养沈仙河,平日里也对沈仙河多加疼爱,所以,她虽然死了,但肯定不会任由朕杀了沈仙河的,肯定会备下后招来,朕要你亲自去镇守天牢,如果有人胆敢硬闯天牢救她,来人通通都格杀勿论,让他们有来无回。”
“是,臣领旨。”
陈寒领完旨意转身就要退下,楚熙又继续开口补充道。
“对了,不能让沈仙河死了,朕还要靠她摸清大长公主到底留下多少势力来?如果她死了,那可就不妙了。”
“是,臣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嗯,这些事交给你去做,朕很放心,好了,去吧。”
“是。”
趁着转身的时候,陈寒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是的,在皇上下达命令让他去镇守天牢的时候,他是存了私心的,他原本是想趁着那些劫匪来救人的时候,了结那些劫匪的时候,一并将沈仙河给了结了。
只是没想到她还有些作用,还不能死的时候,他忍不住失望起来。
看着陈寒退下的背影,楚熙眼中闪过一些晦暗不明的情绪来。
很快,沈仙河不是大长公主的女儿,而是沈薇和淮安侯的女儿这个消息一散播出去,瞬间将沉寂的京城变得沸腾起来,在加上大长公主突然暴毙的消息,一石惊起千层浪,整个京城更是哗然。
因为楚熙有意阻拦,所以太皇太后是最后知晓这些消息的,在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她受不了刺激的晕了过去,再加上之前已经被刺激留下来得后遗症,所以在听到大长公主逝世的消息,还有沈仙河不是她亲生外孙女的真相暴击下。
本就孱弱的身子更加受不住这些打击,在太医的救治下,还是回天乏术,但好在人是清醒了过来。
守在太皇太后身边的楚熙看着太皇太后缓慢睁开眼睛醒了过来,虽然平日里讨厌她的手伸的太长,但也是疼爱着他长大的祖母,他还是忍不住高兴起来。
紧张的抓住太皇太后的手询问道。
“祖母,您醒了?怎么样?还有哪里不不舒适?太医在旁边,朕让他来看看,太医……。”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太皇太后打断了。
“皇上,哀家的身体,哀家心里清楚,就不要浪费时间了,让其他人都退下去吧,哀家有些话要和你单独说。”
“祖母,不着急,先让太医看看您的身子,等您好了,您想说什么都可以,朕一直都在这里陪着您的,您别着急。”
太皇太后病态的面庞上尽显苍老,平日里保养得当的脸上此刻展现出生命的沟沟壑壑,她含着泪水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哀家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皇上就不要安慰哀家了,让其他人都退下去吧,哀家有事要向你交代。”
听着祖母沙哑的声音,看着她眼眶中的泪水,楚熙也难过得泪水浸湿了眼角,他忍住心中的悲伤,转身对屋内的众人吩咐道。
“你们都退下。”
“是。”
屋内的宫人应声鱼贯退了出去。
“祖母,人都退下去了,您想给朕说什么?”
闻言,太皇太后目光一变,反手抓住了楚熙的手。
“皇上,羽儿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楚熙被太皇太后的目光看得心一颤,但好在眼神稳住了,他丝毫没有避开她的眼神,而是坚定的和太皇太后对视着。
“祖母,朕不曾暗害过姑母。”
听到他的回答后,太皇太后缓缓流下两行泪水,痛苦的闭上眼睛。
“羽儿从小和哀家感情就很亲密,只是后来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哀家明知道她心中所爱,但是为了顾忌太多,逼着她做了她最不喜欢的事,渐渐地,她和哀家的关系看似依旧亲密无间,实际已经变得隔了一层,这次,她突然离去,让哀家无法不心痛,让哀家无法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她身为女子,却有不输于男子的气概,把最美的年华都献给了战场,哀家一想到这些,这心,就忍不住抽痛起来。”
楚熙静默不语的听着太皇太后絮絮叨叨的说这些话,但心中却慢慢升起警惕,因为这个铺垫他太过熟悉了,每次太皇太后需要他承诺什么的时候,就是如这般先絮絮叨叨的铺垫一番,然后在利用权利来逼他屈服。
他垂下眼眸,掩盖住眼中的讥讽。
“祖母说的是,姑母为着这江山的确是做出了不小的贡献,朕也一直很尊敬她,所以这才在姑母做出这等欺君大罪后,什么都没有计较的让她入土为安。”
“皇上,哀家说了这么多,是抛开家国,站在一个母亲的身份倾诉对女儿离去的心痛之情,哀家也知道这些事对你来说,你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宽恕,可哀家在这里还是要哀求你一件事,看在你姑母的份上……。”
听到这里,楚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忍住心中的讥讽,抬起眼眸毫无情绪的看向太皇太后,打断她的话道。
“祖母,您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朕放了沈仙河,可是,您有没有想过,那沈仙河她不是姑母真正的女儿,和您还有朕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她杀了母后您是亲眼所见,所以,您觉得朕能放了她吗?”
太皇太后呼吸一顿,泪水哗哗的流下,眼中更是无法隐藏住悲伤。
“哀家知道她不是羽儿的女儿,哀家也被隐瞒了这么多年,其中复杂的情绪不比任何人少,可是,尽管如此,羽儿她这辈子所求不多,唯一求过哀家的也就这么一次,哀家无论如何一定是要完成她最后这个遗愿的。”
楚熙心中一阵悲愤,脸上讥讽的神色再也掩饰不住。
“祖母,您为着姑母如此,朕能理解,可您有想过朕的立场吗?死去的那人可是朕的亲生母亲呀!如果不能替她报仇,那朕还有何颜面在百年之后去见她,姑母为着一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都能做到如此,那朕还是她的亲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