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尘自然不知道陆蘅心中所想,因为陆蘅突然松口,从谢府回到舒府后,上扬着的唇畔都不曾落下来过,直到感受到下人狐疑的目光,这才收敛了笑,着手办起了陆蘅嘱托的事。
有他开口,陆蘅很快便得到了宋景迟的同意,入宫见一宝。
陆蘅入宫后,前来迎接她的人是宋景迟的贴身太监,名义上给她引路,实则为了监视着她,不要同一宝胡言乱语。
早就料到宋景迟不会掉以轻心,陆蘅也未多言,随着那太监前往大内监牢,途经御花园时,听见园中传来一阵靡靡之音。
感受到陆蘅狐疑的目光,太监笑道:“是陛下,近日司乐坊出了一位妙音娘子,声若空谷黄鹂,陛下时常喊她来唱小曲儿解闷儿。”
陆蘅闻言,也未多言,心道宋景迟如今这日子过的还真是不错,才坐上这位置没几日便学会享乐了,当真以为如今天下太平了?
陆蘅收了眸中的讽刺,随着太监来到了监牢。
如宋景迟所言,他并没有亏待了一宝去,吃穿用度虽然比不得在谢府那么奢侈,可比起其他犯人不知好上多少。
唯一不同的是,一宝并未像其他犯人那样关在一起,而是单独的关在一处密不透风,类似于小黑屋的地方。
屋子里有桌椅板凳,还有一张床,却没有任何打发时间的东西,屋内光线极其昏暗,一个人被单独关在如此安静的地方几日,足以消磨掉一个人的心智,大人在这种地方待上几日怕是都要疯了,更别提一个小孩子。
牢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宝微微抬眼,见陆蘅来了,暗淡的眸色总算亮了几分:“嫂嫂,你怎么来了?”
宋景迟居然会允许嫂嫂来见他,一宝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陛下不会一直不允许我来见你,不过我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就是来看看你在牢中有没有受欺负,这里是不是住的不舒服。”
碍于那太监守在门前,有些话陆蘅说不得,只能说的隐蔽些,好在一宝足够聪明:“我没事,比起兄长上阵杀敌,我受的这点苦算不了什么。”
不过是在这黑屋子里关几日罢了,虽然无边的寂静令人心里无比恐慌和不安,可他们谢家的男儿天生心智比寻常人坚定的多,这几日他便在心中默默想着嫂嫂教给他的刀法,安静下来反而找出了昔日的许多错误,只觉得自己若是出去后,刀法能精进许多。
只是,他什么时候能出去呢……
昔日在府中,三年仿佛一晃眼的功夫便过去了,可是被关在宫里仅仅几日,他便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三年不知多久才能熬过去。
若说一点也不慌是不可能的,可此刻面对着陆蘅,一宝还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就是再关我几年也没什么关系。”
“我会将你救出来的。”
一宝一愣,随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蹙眉道:“嫂嫂不必为了我勉强自己做什么。”
想起那个对嫂嫂居心不良的舒青珩,一宝面色铁青:“嫂嫂,若是真有人以我威胁你,做了什么你不愿意做的事,那个人最好抱有我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他!”
对上一宝冰冷的眸,陆蘅有些错愕,某一瞬间她甚至有种,一宝什么都知道了的错觉。
可这终究只是她的错觉罢了,一宝才多大。
陆蘅笑道:“嫂嫂自然不会违背自己心意去做什么事的。”
她怎么可能和舒尘之间有什么,阿尘利用她在先,她不过是使了一招反间计罢了,一宝担心的永远不会发生!
只是为了安抚一宝的情绪,陆蘅只能暂时瞒着他,免得他再牢中胡思乱想什么。
一宝又道:“嫂嫂,兄长下葬了么?”
陆蘅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这之后,二人陷入了一片沉默中,半晌,一宝主动开了口道:“兄长没了,还有我呢,咱们谢家倒不了。”
陆蘅勉强扯出一抹笑来,这时,守在一旁的太监上前,笑眯眯道:“将军夫人,陛下之给了您一炷香的功夫,时候差不多到了。”
阴险如宋景迟,哪怕派人来看着她仍旧不放心,只给了一炷香的功夫,陆蘅看了眼一宝,道:“无论你如今是何处境,切记莫要堕了谢家的风骨。”
陆蘅也未多说,一宝却明白了陆蘅话里的意思:“我省得。”
宁死,也绝对不为宋家的鹰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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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蘅自宫中回府后,京中很快便传出了关于陆蘅和舒尘之间的流言蜚语,陆蘅心知是谁将这些流言传出去的,索性装作听不见,每日安静的打理着谢府的事物,闲暇时便是坐在院中发呆,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也没人敢在她面前嚼舌根。
只是见过一宝之后,舒尘对谢府的照顾越发明显了起来,无论陆蘅需要不需要,他仿佛宣誓主权一般,巴不得让所有人知道,陆蘅早晚是他的人。
只是这份雷厉风行再面对陆蘅时,总是格外收敛。
比如舒尘每次来谢府见她时,每次都会便装从后门进来,来后也未做过什么出格之事,陆蘅忙时,他便在一旁安静的陪着,她发呆时,他便坐在一旁陪她说说话,绞尽脑汁的哄她开心。
看着这样的舒尘,陆蘅心中说不出的难过。
陆蘅这几日总是忍不住想,自己当初一腔热血的帮他,对他好是不是做错了,二人之间就算没有那么亲近,如今大概也不会处于这样尴尬的境地。
好在舒尘足够尊重她,如今这种进展,舒尘已经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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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宋景迟终于将谢家军彻底审问完了,还特意单独审问了几个谢家军中最重要的将领,询问了一番西洲的情况。
宋景迟也并非全然掉以轻心,当初西洲人来势汹汹,谢忱逼退西洲蛮子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这几日来宋景迟甚至再想,自己下狠手将谢忱除掉的事,是不是太冲动了,若西洲人再次来犯,他上哪再找一个战无不胜又服从于他的将军呢?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人回答的如出一辙,都道谢忱将西洲人逼退,令西洲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外敌不再次入侵。
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这些人就算提前对口供也不会这么及时,更何况,军中难免有敌对之人,口径还能如此统一。
足以证明这些人没说谎,思及此,宋景迟心中稍稍松了口气,暗怪自己杞人忧天。
很快却又因为自己的英明决断,有些飘飘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