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珧说罢,头重重磕到了地上,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充血了起来,宋珧却丝毫感觉不到疼似的,以此表明自己的决心。
皇帝看着嘉贵妃,一时没了主意,蹙眉道:“嘉贵妃,这信,当真是你写的?”
“不是臣妾!”嘉贵妃凄厉出声,眼眶通红,跪爬到了皇帝身前,伸出手来死死攥住了皇帝的袖脚,哭道:“陛下明鉴,这信若真出自臣妾之手,臣妾断然不会编造这许多事来,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嘉贵妃和宋珧各执一词,众人哪怕原本心中对此事已经有了猜测,此时都忍不住有些动摇了。
毕竟,无论是谁的说法,貌似都很成立。
一旁的皇后俨然有些不耐,再次开了口:“陛下,难道您还想不明白么,如今这信是谁写的早就不重要了,显然嘉贵妃同宋珧狼狈为奸,他们二人都脱不了干系!”
“皇后!此事朕心中自有决断,你今日未免管的太多!”
“……”
皇帝蹙眉看了皇后一眼,这一眼,皇后却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唇畔缓缓浮现出一抹苦笑。
这笑中饱含的不可置信以及失望透顶,令人见之都忍不住为之心酸。
到了这一刻,皇后对皇帝,终于彻底死心了。
皇帝被皇后的目光看的一阵不安,不知为何,他竟有种他同皇后这许多年来的感情,终于被他一手摧毁了的感觉,彻彻底底的摧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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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并未继续多言,皇帝心中所想,她都清楚。
如今他眼见要死了,可悲的是,朝中除了宋珧,竟找不出第二个能当大任的皇子了,皇帝心中还是属意宋珧的,若发现宋珧的罪名没那么罪大恶极,陛下或许心中还对他存着一丝期待。
皇后有些失望的转过了头去,如今无论是嘉贵妃,还是宋珧,她都恨不能让他们以死偿命,可他们对于陛下而言,又都是难以割舍之人。
他们如此重要的话,那她和她的谦儿呢?就活该被他们白白陷害,到如今真相大白了,却仍旧等不到他还她们母子二人一个公道么?
陛下口口声声说最在乎的是她们,只怕并不然……
宋珧将头磕的极响,仿佛真的受到了莫大的冤屈一般,这时,谢忱突然冷嗤了声,看向宋珧的目光中尽是鄙夷不屑,自袖间抽出一封信,劈头盖脸的砸在了宋珧头上。
而后,谢忱用他那一贯高傲到令宋珧讨厌的语气,居高临下道:“殿下,信在这呢。”
“……”
宋珧整个人都愣住了,嘉贵妃颤抖着手取过,打开一看,果然是宋珧的亲笔,可是,这封信是怎么落再谢忱手里的?
眼下显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嘉贵妃拿着那封信,递到了皇帝手中:“陛下请看,这封便是宋珧的原信,臣妾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妾今日所言句句非虚,宋珧绝非您所看到的那般与世无争,他蛰伏多年,为了争名夺利,忘恩负义,杀害手足,罔顾人伦,此等不忠不孝之徒,您绝不能将皇位交到这等小人手里啊陛下!”
“罔顾人伦?”
皇帝敏锐的听出了嘉贵妃这话里的不对劲儿,蹙眉看她。
宋珧仿佛意识到了嘉贵妃要说什么,头皮一炸,死死咬着牙道:“母妃疯了?就算您恨我,也不该什么话都胡乱说!如今事已成定局,您陷害儿臣,自己又能捞着什么好去不成?”
嘉贵妃闻言浑身一震,虽然她听得出来,宋珧话里在暗示她,如今一切已成定局,她说的再多,也无法改变她要殉葬的事实,可好歹还能保住她几分颜面,死后还有机会同皇帝殉葬。
若她将他们二人之间的污糟事说出来,她可就什么都没了!
可是,那又怎样?嘉贵妃抬头,看着眼前上了年纪的皇帝老儿,她又不是皇后那个蠢货,她可从未对皇帝动过真心,只在乎生前的荣华富贵,死后葬在哪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名声,死都死了,名声是留给活人的!死前给自己出口气才是要紧事。
这方面嘉贵妃倒是看得极开,想清楚后,嘉贵妃双眸含泪,死死咬着下唇道:“陛下,太子不知是不是因为昔日被陆婉君蒙骗,从而乱了心智,前一阵子假借探望臣妾之名,对臣妾,对臣妾行了不轨之事!”
嘉贵妃说罢,再也忍不住,伸出手来捂住脸,嘤嘤啜泣了起来。
“……放肆!!”
这消息仿佛平地惊雷一般,震的众人回不过神来,皇帝身子剧烈一颤,颤抖着伸出手来,重重给了嘉贵妃一记响亮的耳光:“贱人,简直是一派胡言!”
于皇帝而言,嘉贵妃这话无疑是在同他开玩笑!
她和宋珧,如今可是母子啊!!他们两个怎么可能?怎么敢!!
身后,宋珧似是没想到嘉贵妃会这么不管不顾的直接说出来,直接傻眼了,呆愣了好半晌,才难以置信的开口道:“母妃,儿臣何曾做过这种事啊?儿臣若是想娶妻纳妾,哪里找不到可心的女子,儿臣怎么可能对您……”
宋珧欲言又止,说到最后,仿佛说不出口了一般:“还有那信,儿臣真不知道是何缘故……许是有人拿了儿臣的字迹仿出来的也未可知,你们凭一封信,便断定是儿臣所为,儿臣就算死,也要还自己一个清白!!”
事到如今,宋珧仍旧不肯放过最后一丝希望,说着说着,仿佛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双眸微微睁大道:“我说今日谢夫人怎么对我投怀送抱,随后谢将军便来了,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是不是?!”
皇后闻言,忍无可忍,厉声呵斥道:“宋珧,事已至此,你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阿蘅险些被你害死,好端端的,陷害你做什么?!”
任谁也猜不到陆蘅同宋珧昔日曾有过何等深仇大恨,在皇后眼中,陆蘅是个为人坦荡,哪怕有些小心思,也是为了自保之人。
她懒得主动去害人,也不屑于害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