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沉将丹药教给舒尘后,便虽着舒府的下人去了后院儿,高大的背影在满院的喧嚣中显得有些落寞。
陆蘅随着谢忱落座后,敬了舒尘几杯酒,便觉得头有些沉,伸手扶住额头。
一旁的谢忱见状,蹙眉低声道:“酒量不好还逞强。”
陆蘅尴尬的笑笑:“这酒太烈了,我下去歇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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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蘅来到竹园不远处的厢房后,让引路的下人下去了。
此时竹园中一片热闹,后院儿确静悄悄的,陆蘅起身,避开守在门外的下人,来到了江月沉所在的厢房外敲了敲门。
“江师兄。”
江月沉推开门走了出来:“阿蘅……”
相顾无言,沉默了半晌,陆蘅才开口道:“今日你不该来的。”
陆蘅想起方才他受到的排挤,心下还是有些不舒服。
“啊?我以为是你让青珩君请我来的,便来了。”
陆蘅被噎了下,同江月沉直言道:“是我让阿尘要你来的,江师兄,宋珧是不是发现山门的事了?”
“嗯。”
“所以你便同他狼狈为奸……”
“杀死皇帝也是我本意。”
“既然如此,他明明已经快死了,你又为何给他丹药,让陛下延长寿命?”
江月沉见陆蘅眼眶微微泛红,叹道:“你不是猜到了,太子殿下发现了山门的存在,凭他敏感多疑的性子,我知道他这么多秘密,他日他继承大统,绝不如他所言放我一马,我就算了,山门他怕是也要斩草除根一并除掉,如今唯一的机会,便是我先发制人,说他以我师门做威胁下毒陷害陛下,就算到最后我不能全身而退,至少也能带着他同归于尽,门中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陆蘅见自己猜测应验了,仿佛瞬间坠入寒窑。
江月沉,会死么……
“或许,我可以帮你,你先别轻举妄动,我手中还有宋珧做恶事的其他证据。”
江月沉深深的看了陆蘅一眼,并未告诉她,他已经让陛下得知他同宋珧是一伙的了,而是像昔日在山门中时候那样,笑着揉了揉陆蘅的头,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好好同谢忱过你的富贵日子,谢将军会将你保护好,别为了我,掺和这些烂事了。”
“不是为你,我同宋珧之间,有笔旧账要算!”
想起上一世的断腿,挖眼,全部心血被宋珧利用的团团转,这笔账也该清算了。
陆蘅引着江月沉到一旁石桌前坐下道:“之前宋珧喂过嘉贵妃哑药,是不是你给的?”
“是,不过他找我要哑药前,并未说过给谁用,或许嘉贵妃也知道他的秘密,他先毒哑了嘉贵妃,又暗示陛下死后要嘉贵妃陪葬,想来是为了永远堵住嘉贵妃的嘴罢。”
“你可有解药么?如今嘉贵妃已经被宋珧命人看起来了,你轻功一绝,能不能混进去,给嘉贵妃解药?”
“七八成把握。”
江月沉说这话,便是差不多有十成的把握了,毕竟江月沉的轻功是陆蘅见过最厉害的,一阵风似的,快到令人看不清。
“你不问问我要做什么?”
“你要总有你的道理,师兄信你。”
感受到江月沉含情脉脉的目光,陆蘅有些不自在,又道:“将解药给嘉贵妃后,你要她先别着急找宋珧算账,宋珧心狠手辣,不知会不会留有后手,若想彻底让他翻不了身,必须一击即中!否则咱们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陆蘅将自己的打算悉数告诉了江月沉,江月沉安静的听着,有觉得不妥的地方,偶尔出言指点陆蘅两句。
风吹过隔壁的竹园,带来一阵沙沙轻响声,二人仿佛回到了在山中时,宁静清幽的日子,每日只有他们二人朝夕相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陆蘅起身道:“我先下去歇着了。”
她如今不是江月沉唯一的弟子,也不是他的爱人,而是谢夫人,若是被人发现她同江月沉私下相会,哪怕是个和尚,也会惹人非议,若是被宋珧得知,更是要平生事端。
“阿蘅……”
江月沉突然开口叫住她,却不知道继续说什么。
陆蘅强忍着难过,道:“江师兄,你真准备同宋珧同归于尽?”
宋珧何德何能……
“若能杀死老皇帝,毁了他如今最出息的儿子宋珧,宋家这些皇子中,都是些资质庸碌的,早晚会自取灭亡,若是死的仅仅是我一个,也算赚了。”江月沉说罢,又宽慰陆蘅道:“我也未必会死,若是有一线生机,我会牢牢抓住的,不必替我挂怀。”
陆蘅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道:“……其实,比起让宋珧去死,我更希望你能活着。”
他们二人今后可以一辈子不见面,可以形同陌路,可江月沉是个好人,陆蘅希望他好好活着。
江月沉闻言,眉眼间浮现出一抹笑意,似江间清风吹起门中树叶时的沙沙声,给陆蘅带来无限的惊艳与宁静。
“阿蘅,过来,再让师兄抱抱。”
看着眼前男人单薄清俊的面庞,陆蘅鼻头一酸,上前用力抱住了江月沉。
陆蘅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心道难道只有这一种办法了么……
二人用力的拥在一起,不远处,一身玄色衣摆缓缓落在了一株墙角的青竹上,俯瞰着院中的一幕。
江月沉留恋于怀中的温度,正欲放开陆蘅,突然感觉头皮一麻,推了陆蘅一把,自己飞身后退,一柄绽着寒光的袖箭牢牢插进了石桌中,坚定的石桌瞬间一分两半,轰然倒地。
这力道若是刺中江月沉,江月沉怕是此时早就没命活了。
二人警惕的抬头望去,看清墙外之人时,脸色瞬间惨白。
谢忱宽大的袖袍被风吹着微微鼓动着,神色骇人。
陆蘅一愣,将江月沉护在了身后。
这二人若是真打起来,江月沉都未必是谢忱的对手,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将外人引来,一旦被宋珧发现,便功亏一篑了。
“谢忱,我可以解释……”
“阿蘅,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