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蘅随着陆相一路来到了书房,一言不发的跪到了地上:“多谢老爷出手相救,敢问您找奴婢来,所为何事?”
陆元精锐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儿,陆蘅此时虽然跪着,但是神色不卑不亢,丝毫不见畏惧之色,陆元眸中浮现出一抹赞赏。
这个女儿,似乎没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陆元命人端了盆清水来,命令道:“将血滴进去。”
陆蘅听话照做,拿起桌子上的匕首,将手指滑坡,鲜红的血液滴了进去,陆元也划破了手,将血滴入了盆中。
两滴血液很快融合到了一起,陆元双眸微微睁大,看着眼前的陆蘅,神色有些复杂。
陆蘅神色有些疑惑:“您这是做什么?”
陆元见她一脸单纯,问道:“你是再青坪村长大的,生在九月,所以叫李小九是么?”
“是。”
呵!那家人为了掩盖事实,竟连她出生年月都改了!
“你……是我的亲生女儿。”陆元也未废话,开门见山道:“当年你娘和我夫人同在一座寺庙生下了两个女婴,因为一些意外,抱错了。”
陆元并未说当年是被调包了,不过是希望她心中少些恨意,早些认命,日后也不要试图同陆婉君争什么。
陆蘅心中冷笑,面上却极配合的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很快恢复了平静。
“所以您让我前来,是想让我认祖归宗?”
陆元并未提换血一事,叹道:“你本就是我的女儿,这些年流落在外,委屈你了,如今回到陆府,是应该的。”
“可是,我爹娘怎么办?当初不小心抱错了,也非他们本意,而且那个女孩儿被您养大在陆府,若是回去,怕是过不了乡下的日子。”
陆元闻言微愣,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孩子得知此事后,第一反应不是激动或是愤怒,居然如此平静的问他婉君该怎么办,倒是个善良大度的孩子。
陆蘅观察着陆元的神情,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上辈子的她太蠢,不懂得利用这些人的愧疚,回到陆府后,明明心中害怕又惶恐,偏偏陆元夫妇对她表现出关心时,她为了自己那廉价的自尊心,努力表现出一副自己在乡下的日子过的还不错,没那么惨的样子,不希望这些人同情她。
如今想想当时的自己,蠢的陆蘅想笑。
陆府接她回去,怎么可能没打听清楚她在乡下那几年过的什么日子,哪怕最初对她有些愧疚之情,也被她的嘴硬愚蠢打消的烟消云散了。
陆元道:“此事府中会安排妥当,明日我会将此事宣告于众,日后你便是我陆元的女儿了。”
陆元见她脸上手上都生了冻疮,身上的衣物过分单薄,取下架子上挂着的狐裘,裹在了陆蘅的身上。
陆蘅一脸受宠若惊的神情,陆元叫来了大丫鬟东菱,带着陆蘅来到东厢一处空屋内暂时住下,东菱道:“小姐先在此处将就下,奴婢这就带人收拾出来您日后住的房间。”
东菱退下后,陆蘅摸着身上价值不菲的狐裘,随手丢在了一旁的榻上,陆元应该还未将此事说出去,陆婉君大概还不知道。
明日去拜见老夫人,不知陆婉君看见她时,会作何反应?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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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起,东菱带了四个丫鬟来。
“小姐,这四个丫头叫灵风,灵花,灵雪,灵月,是老爷精挑细选来服侍您的。”
陆蘅看着眼前憨厚的四个丫头,按照府中的规矩,嫡长子院中配十二个丫鬟,嫡长女八个,庶女四到六个不等,显然,陆元心中对她再愧疚,立场也极明确,她这个嫡长女回到府中,也只能以庶出自居,陆婉君的地位无人能撼动。
陆蘅笑笑:“多谢父亲了。”
四个丫头上前,伺候起了陆蘅梳洗,给她换了身水蓝色的百褶流仙裙。
穿戴整齐后,陆蘅随着东菱穿过来时的水榭长廊,一路来到了前院儿老夫人所在的茗香苑。
屋子里,居中暖榻上坐着的老夫人身穿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陆婉君被她叫去坐在身侧,拉着她的手,以做安抚。
陆婉君浑身微微颤抖着,今早父亲命人将这个消息传遍陆府上下起,几个时辰过去了,陆婉君仍旧回不过神来。
怎么会是李小九?怎么会是她!!
一旁的叶倾城同样震惊无比,更多的却是愤怒。
难怪昨日陆老爷要生气,李小九居然是陆府千金,这个贱人怎么配?
陆蘅随着东菱来到众人面前,施施然下跪:“小九见过老夫人。”
众人的目光不自禁在陆蘅身上打量着,三夫人沈氏笑道:“之前婉君带着这孩子回来时,我便觉得眼熟,不想居然是老爷的女儿。”
老夫人静静打量着陆蘅。
生的还算标志,言谈举止倒也挑不出什么错处,可无论怎么看,都比不得她亲手抚养长大的婉君好。
老夫人在陆婉君的手上轻轻拍了拍,给了她许多宽慰。
老夫人淡淡道:“起来吧,你叫小九?”
“是。”
“怎么叫这么个名?”
“娘说我是九月生的,所以叫小九。”
“……”
陆蘅和陆婉君都是砸寒冬腊月生的,陆蘅怎么可能是九月生的?想来她养母将孩子调包后心虚,才谎称她是九月生的。
一席话听的众人心思各异,有嘲讽的,有叹息的。
陆婉君心中鄙夷,面上却流露出一丝无奈和同情来。
老夫人轻笑了声,语气中不无鄙夷:“愚昧无知的乡野妇人,以为凭此便能抹去蛛丝马迹么?这种妇人,能教出什么好女儿来?”
陆蘅抬头看向老夫人,这话看似惋惜,实则语气中看不上她这个乡下养大孙女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陆蘅垂眸不语,一旁的陆元道:“这名字确实随意了些,娘,要不您给小九重新想个名吧。”
老夫人闻言,看向陆蘅,道:“方才你进来时,忘记问你,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回祖母的话,孙女自幼体弱多病,药不离身,身上带着的是一味药材,杜衡。”
“杜衡?那便叫陆蘅吧,望你回府后,不再受昔日之苦,身子能好些。”
老夫人将名字起的很随意,从陆蘅进门到现在,老夫人言谈举止间,无一不透露着对她的不喜之情,尖酸刻薄的同往日那个慈爱的祖母形象大相庭径。
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宽陆婉君的心罢了,无形中告诉陆府上下,她对这个所谓的亲孙女并不在意,谁也比不得她的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