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尘黑着脸翻了身自己干净的衣裳递给陆蘅道:“先换上吧。”
陆蘅愣了下:“在这换?”
“你都能和谢公子出去洗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看着眼前萝卜头大小的娃娃质问自己,陆蘅有些哭笑不得:“哪有穿着衣裳洗澡的?你是不是生气了?”
舒尘冷没答话,转过了身去不理她,趁着这个间隙,陆蘅快速换好了舒尘的衣裳,道:“我和那个姓谢的,非你所想的那样,只是那人咱们招惹不起,我不敢不听他的,你也不想我被他杀了吧?”
舒尘还是不理她。
陆蘅继续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哄他道:“我发誓,在这舒家,只有咱们两个是一伙的,那姓谢的就是个鳖下的东西,王八蛋!”
陆蘅一面说着,一面绕到了舒尘身前,却吃惊的发现,这孩子眼眶红了。
“阿尘,你怎么了?”
舒尘突然一把抱住了她,两个人现在还都是孩童的身子,瘦瘦小小的,舒尘将头靠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小九,我就是怕你和那个王八蛋跑了。”
陆蘅哭笑不得:“我没有,可是阿尘,你真喜欢我么?男人对女人那种喜欢?”
舒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这个家里除了娘和奶奶外,唯一真心待我好,不会害我的,奶奶年纪大了,娘性子又软和……”
舒尘说着说着,没了声音,陆蘅却什么都明白了。
这孩子这些年无依无靠的,还要虚情假意的面对着不怀好意的大房,表面上看起来性格古怪,实则是缺乏安全感,又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种困境,自己的出现,大概令他看到了一丝希望吧。
陆蘅道:“你不要想这么多,咱们先把病养好,你这么聪明,以后可以考仕途,光宗耀祖。”
“我的病是好不了了,家里没有多少银子,我就想在自己死前,安顿好娘亲,要是能考个秀才出来就好了。”
陆蘅听了一阵心酸,她的儿子也曾像舒尘这般懂事,可惜,懂事的孩子偏偏没什么好下场。
陆蘅拉着舒尘的小手上了炕:“我会努力赚到很多银子的,早点休息吧。”
“那个……王八蛋呢?”
“鬼知道,可能被水冲跑了吧。”
上炕躺下后,舒尘伸出小手来抱住了她,桃花一般的眸子亮晶晶的看着她道:“小九,我以后一定会长成顶天立地的男人,护你一世周全的!”
陆蘅笑笑,熄了油灯:“睡吧阿尘。”
孩童的戏言陆蘅此刻并未往心里去,多年之后回想起来,才明白舒尘说这话时下了多大的决心,一句话,便是一个男人从孩童到白发苍苍的一生。
翌日,陆蘅便早早起了床,在院子里劈柴时,院门被人敲响了。
根据陆蘅在舒家这段时日的经验,大清早找上门的没什么好事。
上前打开门一看,果不其然……
站在门外的,是她如今的娘亲,周云。
盯着眼前熟悉的面庞,陆蘅的血液逐渐变冷,她所有悲剧的开始,便是因为这个女人将她和陆婉君调了包,可是这个女人将她变成一个村姑后,有好好对她么?并没有!
陆蘅语气也没多客气:“你来做什么?”
“贱丫头,怎么和我说话呢?!”周云语气不善道:“你昨天对孙氏做了什么,人家告状都告到家里来了,闹的多难看你知不知道?!”
“所以呢?”
“你已经是舒家的人了,少给家里找麻烦,就因为你私奔,这段时间给家里找的麻烦还少么?我和你爹不想听见你有关的任何消息,听见没有?!”
“我既然不是家里人了,你少来管我,没有别的事儿,我先忙了。”
“等等。”周云道:“我和你这小贱蹄子没理可讲,听孙氏说,舒尘对你不错,还把零花钱给你了,作为你对家里的补偿,把银子给我。”
陆蘅:“……”
周云的嘴脸一如既往地丑恶,也怪曾经的陆蘅性格太过软弱可欺,任谁都能踩一脚。
看着眼前理所当然要钱的周云,陆蘅只给了她一个字:“滚!”
“你说什么?”周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你个没大没小的狗东西!敢让你娘滚?你不怕天打雷劈么?”
“你再不滚,我就叫舒家人出来了!”
李家再怎么耍无赖不还聘金,面对舒家人时,还是心虚的躲着走,周云闻言,果然面露慌色。
“你这小贱人!本来我和你爹商量着,以后家里有钱了,要不要把你赎回来,你既然这么不要脸,那就压在舒家一辈子好了!”
听周云放屁,陆蘅不屑的嗤笑了声:“没记错的话,爹外面还欠着一屁股债,有钱?你们别再来找我伸手就谢天谢地。”
“我呸!”周云气的浑身发抖:“小贱人,你真以为舒家人拿你当个东西了?你愿意留在人家当奴才没人管你,以后少给家里添麻烦,我和你爹再也没有你这个女儿!”
周云说罢,担心舒家人醒过来找她讨银子,灰溜溜的离开了。
陆蘅关上院门,转身准备继续劈柴,就见谢忱不知何时站在了院子里。
想起刚才那一幕被姓谢的看见了,陆蘅有些心烦意乱:“谢公子,偷听有意思么?”
“我是光明正大站在这里听的。”
谢忱说完,倒也没多问方才之事,转身回了房间。
陆蘅脸黑了黑,这人可真讨厌!
她被谢忱识破后,唯一的好处便是,吃饭不用藏着掖着了,当陆蘅再一次出现在舒家饭桌上时,舒家人有些不适应的看了她一眼。
舒晴道:“呦,总算来吃饭了?我还以为你饿死了呢!”
“不好意思,我还活的好好的。”
舒晴翻了个白眼,不再理她,将陆蘅早上蒸的鸡蛋羹往谢忱面前推了推,讨好的笑道:“谢公子,多吃些。”
陆蘅见自己做的鸡蛋羹推给了谢谛听,眸中一闪而过的不满被谢忱成功的捕捉到了,谢忱突然放下手中的碗筷,淡淡道:“胳膊有看了舒尘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欣慰。
伺候完某位谢姓大爷吃过饭后,谢忱照常出了舒家的门,独留陆蘅和舒尘在家。
不到中午头,隔壁传来欣喜的声音,陆蘅站在院中听了下,原来是张玲玲的爹回来了,还牵回了一头老黄牛。
对于靠庄稼地吃饭的乡下人而言,家中有头牛事半功倍不说,去县城赶集也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