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如此。”
裴舒的眼眶也不自觉地红了,拼命地隐忍着泪意:“苦尽甘来了就好,活着就好。”
“我听说,林公子已经醒了。你先带我去见见他吧,我正好有些事情想要问一问他。”
丹霞连连点头:“侧妃快随我来,公子醒过来之后,便问过侧妃娘娘。知道侧妃一直以来为我们做的事情,心中很是感激,正是想要当面道谢呢。”
裴舒随着丹霞进了屋中,一直用药的缘故。屋内虽然什么香料也没有用,但是鼻尖也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房间中虽然不大,但一切倒也是收拾得干净规整。林莫秋此刻正背后垫着一块大枕,撑起了林莫秋的上身,坐在床上。
林莫秋再见裴舒,心中百感交集一股脑的都是涌了上来。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刻……种种情愫交织,一行泪,终究是忍不住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林莫秋哑着声音道:“小人自从林家灭了之后,每天都过得如同牲口一般。虽然凭着一股不甘心活了下来,但小人却看不到林家的冤案能够被平反的那一日。直到……小人遇到了侧妃,侧妃这小半年以来的照顾,才是让小人真正觉得,或许……林家的冤案,真的有沉冤的雪的那一日,小人先在此拜谢了。”
裴舒听着这一番话,心中却颇不是滋味。
林莫秋明明是林家最纨绔,最不上进,最会惹是生非的那一个。但一场变故,却彻底的将一个眼中有光的郎君,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裴舒无法去说什么,毕竟从丹霞的口中她知道了方知鹤当初留下林莫秋,为从他的口中套出账本的所在,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法子和手段。
他还能够活着,已经是一件极为不容易的事情了。
裴舒走到了林莫秋的床侧,柔声道:“我既然答应过你,那便一定会做到。所以……我得知你已经醒过来之后,我就立刻来了。为的,就是想要向你多问询一些有关于太子和那一千万的事情。”
林莫秋点了点头:“小人明白,侧妃只管问,小人绝不隐瞒。”
裴舒道:“当初,林家联络上了太子作为靠山。可以更细致一些地往来?比如互送了信物之类的?又或者,每一次太子向林家筹银的时候,可有借条之类的?”
林莫秋沉默了一下,仔细地想了想道:“这……好像没有。”
“没有?”
裴舒有几分错愕,林家一直以来对外的各种关系,都是由二叔来做的。林莫秋身为二叔的儿子,就算二叔对林莫秋不会直言这些事情,但林莫秋不可能全然不知道才对。
裴舒更仔细地问了问:“你说的没有,指的是什么?是没有信物?还是说……没有借条?还是说没有痕迹?”
林莫秋喃喃地道:“是……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裴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二叔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留下。二叔是何等精明的一个人物。当初在押送上供给皇家的银两时,都会发现有问题,便留下了证据,留下了痕迹和书信。怎么会在和太子的博弈之中,什么都没有呢。
林莫秋知道裴舒不会相信,但这就是事实,面上挂起了几分苦涩的笑意。
“贵人可能是身居高位,在京城之中的人,是有位份的人。但林家是商贾世家又是不同了,士农工商,商人在整个王朝的架构中,是排在最末尾的人。向来也是最说不上话的人。”
“林家虽然生意做得大,但整个林家却并没有出一个能在京城中当官的人物。所以……能够巴结上太子这样的一棵大树,自然是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哪里能有我们这种人反驳的余地呢?”
裴舒眉头皱得极为的紧,她还是林娇娘的时候,她是大掌柜只用管着家族的几个自己手下的档口生意。那些对外的交际和拉拢,派不到她的身上来。所以她一直没有太深刻地感受到商人的势微。
直到……入了京城,被定宁公主当做玩物一般的磋磨,她才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即便她在定宁公主面前自报家门,在这种真正的掌权者面前,却还是什么都算不上的。
林莫秋看着裴舒的表情,便知道她是明白了。
便你继续说道:“就是因为这个缘由,太子说自己位高权重,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迹,以防会被有心之人留意了去,对他日后继承帝位时。会被人拿来当做攻击他的筏子。”
裴舒对于这一点,也无法反驳些什么。这些说辞,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想着想着,裴舒又注意到一点经常被自己忽视的一个问题。
“说来……林家是如何搭上太子这条线的?”
鄢廷骋的所有势力都是在京城,而林家虽然生意遍布这个大夏的大大小小的城市和县镇。但林家的主家之人,却从未真正的离开过江南这个本家。
鄢廷骋和林家,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可以说是两个完全扯不上关系的热,怎么会有所联系的?
“这个……说来也是巧合。“林莫秋道:“那是林家的生意正准备从林浣县逐渐向更大的地方发展开的时候,有一个身着华贵,一看就是京城之中的人,主动找到了林家。”
“他主动与林家提起,说林家的生意做得不错。但是身后却缺少能够帮林家撑腰的大树。若是没有这样的一个人物,林家的生意便会永远的止步在江南,永远没有办法在大夏开疆拓土。”
“而他则可以给我们林家介绍一个位高权重的贵人,有他的势力在,能够庇佑林家在大夏的领土上,没有任何人敢给林家使绊子。而林家只需要在那位贵人需要银钱开路的时候,不要推辞就是。“
“当时林家所以人都觉得,商人最不缺的就是银两。若是真有这么一个人,上贡的银钱多一些也是无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