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宁公主此刻,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蒋炎彬的身上。
裴舒的那一声轻不可闻的笑,自然也没有被定宁公主留意到。
定宁公主愣了愣声,半天都没有消化过来李太医那话的意思,愣愣了半天,才是道:“你的意思是说,蒋侍郎不是个正常的男子了?”
李太医不知道定宁公主和蒋炎彬之间的那些男女之事。
但是在宫中行走这么多年的人了,直觉也是极为灵敏的。
即便蒋炎彬和定宁公主之间没有什么事情,想来……公主也并不想听到实话。
“是……是这样的。”李太医擦了擦额间忍不住冒出来的汗:“每个人的身体状况都略有不同,蒋侍郎如今还年轻,想来少一个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日后用补药再好好地补上一补,许是能够将身子的那些亏空给补回来的。”
李太医话也不敢说得太绝对了。
定宁公主摆了摆手,若不是身后的嬷嬷一直搀扶着,定宁公主都要有些难以站稳了。
一双美目流转,看向裴锦的时候,已经是宛如在看一个死人一般了。
“来人啊,给本宫将这个敌国的奸细抓起来,关入大牢之中好好地严加拷问。必定要从她口中问出来,为何要对我大夏国的臣子下如此的毒手。”
裴锦被按着,被人拖拽出去的时候,还在拼命的向着王氏伸着手:“母亲,您救救我啊。女儿进了大牢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你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啊,母亲!救我!”
王氏跪在地上,只是低声抽泣着,从头到尾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她怕自己一回头,就控制不住要拦下将裴锦抓走的人了。可是那样的话……这惊天的祸患,便是要沿袭到整个裴家了。
一抬眸,正好迎上了裴舒的眸子。
那幽深的眸子,仿佛一泉深潭似的,深邃而漆黑。她从那一双眸子之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可是,王氏却隐约觉得。今日的这一切都是裴舒所做的,她相信裴锦说的,这都是裴舒刻意的栽赃陷害,只是……她现在还没有证据,她真是恨极了裴舒,只想着让裴舒此刻给裴锦抵命了才是对的。
但现在……还不行……
即便此刻王氏已经肝胆俱裂,面上却还是摆出了几分可怜姿态。
一边擦泪,一边向着定宁公主道:“公主陛下,臣妇的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不见了。被这样的一个妖物给顶替了,如今还生死不知,请公主一定要帮着寻了我的锦儿啊。她可是臣妇最疼爱的女儿,若是她……若是她……”
王氏似是肝肠寸断,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便像是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晕了过去。
身旁跟着的许嬷嬷瞧见,一把扶住,也是忍不住叫唤了起来。
在屋内的王太医和李太医赶忙上前诊治着。
定宁长公主此刻的表情也难看的很,她没有想到一个好好的诗会,竟然能闹出这么多幺蛾子来。
蒋炎彬受了伤,日后可能被连男人都算不上了。配裴家的两个女儿,一个身上被刺了一刀,另一个还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裴家毕竟是有从龙之功,即便是定宁公主也不能随随便便的给糊弄过去,总得给上一个交待才行。
诗会上出了这么大的一桩事情,继续办下去也是了没了兴致。
定宁公主很快便是以身体不适,向着众人宣告,今日的诗会到此结束。
王氏虽然被宫中的御医给救醒了,但也好似是一下子被耗尽了所有的心力,整个人看起来老了许多。
连走路都有些走不动了,若不是许嬷嬷一直在从旁搀扶着,便是连上马车都成了问题。
裴舒被仔细包扎了之后,伤口也是不出血了。在定宁公主府上的下人搀扶之下,也是上了马车。
撩开帘子一瞧,裴舒委实被吓了一跳。
小安子正以一个扎马步的姿势,蹲在车内。若是仔细的瞧过去,便会发现在小安子的足尖下方,立着两根银针。他正站在两根针上。
而在马车的主位上,隋仪景正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墨色的长袍更是衬的他肤色如雪,像是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似的。
难怪刚刚在定宁公主府上的时候,她想到二人的时候,却找不到两人的身影。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了她的马车了。
小安子瞧见裴舒,像是看见救星似的,泪眼婆娑的瞧着裴舒,活像是一条受了委屈的大狗一样。
裴舒看到有几分不忍,小安子现在这个样子,她隐约能够猜到一些原因。
都是因为自己……可是这一切都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说来……也的确与小安子无关。
“督公……”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隋仪景直直的打断了裴舒要求情的话语;“他听的是你的命令不错,可是本督也交待过他。要庇护你的安全,在你的所有要求之前,本督的话都是最为优先的。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便就是错,罚也是应该的。”
小安子脸上一红,低垂着头:“督公说的是,是奴才的错。奴才甘愿受罚。”
隋仪景默了默,道:“滚出去。”
裴舒:“……”在说她?
正要做出反应的时候,小安子已经麻溜的跑到马车外去驾车了。
“过来。”
马车内也再没有旁人了,裴舒知道……这次的话肯定是对自己说的了。
脚步轻移的走动着,她这一刀,挑的位置可真好。
虽然止血了,但是走也疼,坐也疼,躺着也疼。走路稍微快一点,都会感觉伤口又被撕裂了似的。
走到隋仪景身边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了。
隋仪景眼中满是讥讽:“真是自讨苦吃,向本督问了些穴位和身体内部结构,就谋划着下了这么一大盘棋。你知道吗?真正高明的旗手,可不会将自己也折进去。”
裴舒勉强的笑了笑,却并不服输:“只要最后的目的达到了,难道过程还分什么高低贵贱不成?起码,我还活着,这便够了不是吗?”
那狡黠一笑,深深的印刻在隋仪景的眼中。
忽的,也是笑了:“所以……本督说过,你与本督是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