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在这片荒地之上，除却秦风之外，已经只剩下了剑客一人，在其脚底下，早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点都不夸张。

而下一刻，仿佛是注意到了秦风的存在，剑客缓缓转过头来，正对上了秦风的双眸。

心中一惊，秦风竟是被这一双眼睛给看得升起了一丝退意。

那一眼之中，满是锋锐，满是凌厉，仿佛他整个人都是剑一般，无不散发着剑才能够拥有的锐利之气。

“这究竟是要到何等地步，才能够与剑融为一体啊？”

此刻，哪怕是秦风这个活了两世的怪物，也是被彻底震撼了。

本以为自己前世对于剑的认识，已经是达到了巅峰，甚至还一度想要开宗立派。

然而，如今跟眼前的剑客比起来，自己可能是才不过初出茅庐的学徒，根本没有可比性。

而没等秦风震撼多久，只见那人竟是如同面对千军万马那般，同样缓缓抬起了手臂，而后，在秦风惊骇的目光之中，猛然斩下了利剑。

嗡！

一阵阵灵纹波动在这一刻被秦风看的清清楚楚，几乎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这一剑斩下，哪怕是周围空气，也同样被斩断。

秦风心中大震，可是不过眨眼间，剑气已然是抵达了他的眼前。

噗呲！

下一刻，撕心裂肺的痛楚传遍秦风的全身，而当他再低头看去时，不知何时，自己的下半身，依然是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鲜血淋漓的内脏悬挂于外界。

死亡的恐惧将秦风吓得直接退出了感悟之中，然而，饶是如此，在秦醒的瞬间，秦风也是大口的呼吸着周围的空气，仿佛是劫后余生般庆幸。

过了良久，秦风才算是平复了心情，心中却是依旧无比的震撼。

“这究竟是修炼到了什么地步，才能有如此威能？”

这一日，秦风总算是意识到了人外有人这一事实，不说其他，光谈剑道，秦风就远远不及。

那堪称风华绝代的一剑，便是将千军万马瞬间成了剑下亡灵。

而那剑意肆虐的空间，让秦风身临其境，仿佛是真的在经历生死一般，这也无不是表露了，此人的修为也绝对不会低，至少在武王之上，否则，饶是以秦风前世，面对数量如此巨大的武灵也会感到棘手。

不过，此刻秦风却并没有心思，去关注此人的修为，几乎是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剑客的剑意之上。

心情趋于平静，秦风迫不及待的潜下了心来，再度投入了感悟之中。

若是让外界之人知晓，秦风感悟的并非是剑法，而是另无数剑客所神往的恐怖的剑意的话，不知会作何感想。

而此刻，秦风进入了感悟状态中，却是并没有第一时间将神识沉入剑图当中，而是沉入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何为剑意？”

秦风不断的问着自己同一个问题，眉头深皱，脸上是明显的疑惑，甚至是有些焦急。

“前一世的我，究竟错在了哪里？”

回顾前一世种种，从初次提剑的那一刻，到最后的剑法初成，秦风无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感悟剑，可是，却是始终无法领悟这剑意。

“剑，锋芒也，剑者，同样必居锋芒之中。”

这是自己的父亲还活着时，对自己的言传身教，至今历历在目，不曾遗忘。

“若非剑，此生哪得秦风一人？”

此乃自己的挚友对自己的认可，然而，这挚友最后却是弃他而去，让自己一人独自面对强者的追杀。

“非剑，便不得我秦风了吗？”

如果在从前，这句话对秦风或许会很受用，然而，当其观了那惊世一剑之后，秦风便是再也提不起任何兴致，去听授这般的吹捧了。

若非剑？自己用的，真的是剑吗？

就如同人心一般，自己看到的，真的真实吗？

一连串的疑问同时迸入秦风的脑海之中，然而，纠结了半天，秦风也没给出个答案，最终却是回到了第一个问题之上。

何为剑意？

“剑者，锋芒也，当斩一切，意者，心念也，当断大道。”

不知从何时起，秦风头脑里竟是出现这般一句话，然而，让秦风读来，却是十分的晦涩难懂。

不是其意思，而是文字本身，对于其中的每一个字，秦风都觉得是无比的生疏，好似从未见过一般。

“大道三千，为何你偏偏选了剑之一道？”

不知又是谁问道，声音却是清清楚楚的在秦风的脑海之中回荡。

“因为剑乃兵中之皇。”秦风毫不犹豫的答到。

仿佛是对话一般，只听又是一道声音再起，不过却只有愚蠢二字。

“剑乃凶器，杀人之器，何谈兵中之皇一说？”

声声质问，让秦风有些怀疑，自己究竟是在自问，还是在跟其他人说话，这完全就不是自己的意愿。

“如果你用剑，仅仅只是因为它是兵中之皇，那我劝你还是换一条路吧，此路已经不通了。”

只见，在秦风的脑海之中，从阴影之下，竟是缓步出来一道身影。

走出的男子背负剑匣，哪怕是中年，刀削的面庞也是同样俊秀非凡，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锋芒之气，眼眸锐利无比，浑身笔直如一柄利剑。

男子面无表情，然而，秦风却是震撼到了极致。

眼前之人，正是之前自己在剑图当中，见到的那个挥出那惊世一剑之人。

“何为剑？”

而没等秦风回过神来，只听男子再度开口，问得让他一阵疑惑，震撼之余，眉头皱起。

“前辈你是？”虽然男子身上没有丝毫气息弥漫出，但是，这正是说明了问题，此人的修为，恐怕强悍无比，至少在武王之上。

要知道，秦风前世的巅峰乃是武王四重境，而眼前的男子，至少比秦风高一个大境界，抬手间恐怕都能抹杀秦风，他自是没有了脾气。

“回答我的问题。”

然而，中年并没有回答秦风，转而反问到。

闻言，秦风沉默片刻，竟是陷入了沉思。

“剑者当斩锋芒，你之剑，只斩血肉，只斩敌，你可曾想过，自己为何无法领悟剑意？”

那人声音再度响起，缭绕于秦风耳中，竟是无比的晦涩难懂。

而片刻之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急促之中，秦风睁开了双眼，而男子早已经不知去向，不留丝毫印记，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为何无法领悟剑意？”

沉默之后，秦风仿佛是在重复男子的话般，眉头紧皱。

回想起前世种种，自己能够在剑道路上一履平地，无不是因为自己天赋出众，才智过人。

可如今看来，自己真是天赋出众吗？真是才智过人吗？

在遭受灭顶之灾之前，自己总是生活在别人的赞扬激励之下，是否真的有认识过自己，亦或是，自己真的有认真的审视过自己吗？

一系列问题，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朝秦风的脑海中涌来，一时间，前世的种种画面，一一浮现在秦风脑海之中。

“剑乃兵中之皇，可斩钢铁，可斩尘土，可斩心念，亦可斩自己。”

父亲曾说过的话，早已是模糊不清，然而如今却是在秦风脑海之中回想起来。

“可斩钢铁，斩尘土，斩心念，斩......自己？”

如果说，之前的秦风还有傲气的话，那么此刻的他，也是提不起半分骄傲之感。

实在是之前那一剑，给了他太多的触动，太多的震撼。

哪怕是自己淫浸剑道多年，自认也是无法挥出那惊世一剑，那汇聚了无上剑意的一剑。

“为何用剑？”

“何为剑？”

“何为剑意？”

一道道问题涌出，直让秦风感觉头脑仿佛要炸裂开来。

“如果用剑，是因为兵中之皇的话......”

男子的话也在这一刻清清楚楚的在秦风脑海之中重复，不知为何，这简简单单的几个问题，至让秦风头脑发热，宛若是要炸开般的难受，差点是昏厥过去，不过好在秦风如今的灵魂能力，非往日能比，自是撑了下来。

而秦风不知道的是，此刻他只是静静思考了片刻，而外界依然是夕阳迟暮，周围的一众少年少女，也是纷纷从领悟之中清醒过来。

如果说第一关淘汰了大部分人，而这第二关，更是将大半数人给拒之于山门之外，多数人是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浓烈的失望失落之色，而后朝来时的路走去。

而其他一些人领悟出了剑法，自是流畅的打了一套出来，有模有样，但是并没有任何杀伤力，不过也算是过关了。

秦风不知道的是，在他盘腿闭目之后片刻，一身穿黑袍之人出现在了他身旁，而后同样盘下腿来。

不过，黑袍人却是要比他更早的醒过来，站起身，仿佛是这才注意到秦风的存在，看了他一眼，竟是微微一滞，却也是只是刹那间，便是转过头来，朝一边的考核官走去。

跟之前那些人一样，黑袍人祭出灵剑，可是，在拔出剑刃的刹那，竟是陡然间露出一抹锋芒之色，接着一剑击出，让得那考核官神色一滞，瞳孔微微缩了缩。

与之前之人不一样，黑袍人每一剑击出竟是剑剑生风，满是充满了杀伐之气，如果之前那些人是华而不实的话，那么这黑袍人则是招招致命，杀出了剑法的真意。

“过......过关。”

剑法收，黑袍人看也不看考核官的震惊表情，便是转头就走，不过在路过秦风身前之时，竟是微微一滞，仿佛是在观察他一般。

不过，只是片刻，黑袍人便是朝下一关走去。

秦风并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推迟，在他周围的人竟是越来越少，很快，便已经是夜幕降临，场内只剩下了秦风一人。

可是，他已经是超过了考核时间。

“都已经过时间了，这小子怎么还没走？”不知何时，考核官旁竟是对了一道身影，正是那个“门童”。

“参见李长老！”见到此人，考核官便是惊得微微躬身，对着“门童”毕恭毕敬道：“此子已经是在这里参悟了一下午，而之前我也提醒过，可是任凭我如何叫唤，这小子仿佛是入定般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