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内侍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跟着皇帝往坤宁宫走。
走到半路,皇帝忽然顿住脚步,“王长顺不是申请了工部的人去屏县帮忙吗?
张内侍你明日早朝前提醒朕,朕同工部讨两个人送过去。”
张内侍撅着腚,眉眼含笑道:“回圣上,老奴记下了。”
皇后的寿宴虽说没大办,可仍旧是满堂华彩,歌舞升平。
当天晚上,皇帝很给面子来了皇后的坤宁宫。
皇后已经卸掉了白日华贵的装扮,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给她增添了几分温婉。
皇帝默默注视着陪伴她多年的女人,时光好像一下慢下来了。
皇后转过身,头轻垂,手一下下捋着鬓边一缕长发,眉眼间皆是温顺:“圣上,从嫁给您到现在,臣妾从来没向你讨要过什么。”
皇帝的眸光放空,回忆起这些年相处的时光感慨道:“平婉你的确没向朕讨要过东西,你可有什么喜欢的?
今日是你的寿辰,你尽管讲出来,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朕也想方法给你弄过来。”
皇后知道这是讨她欢心的话,掩嘴轻笑,“倒是没圣上说的那么严重。臣妾只是想和圣上讨要一个出宫的机会。”
皇帝皱眉。
自由谁不想拥有?
若不是有万里江山牵绊,他也想做个闲散人游遍大江南北。
可是他不能。
所以他吝啬的不想把这机会给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见皇帝不语,皇后赶紧解释,“圣上,咱大月皇朝这两年尽是灾祸,臣妾想去一趟百佛山为圣上祈福,为大月皇朝祈福,为天下的百姓祈福。”
皇后也是有私心的。
百佛山距离褚州三百余里,她大可以借着祈福的名头去一趟褚州屏县。
虽说她让长乐帮忙书信一封给沈桃。
可瞧病一事怎是书信就能解决的?还是需要人到跟前才好让郎中瞧的仔细。
沈大人是朝廷命官,无圣上诏令不得入京。
圣上根本不可能让七品小官进京给她瞧病。这不是公然打皇家脸面,打太医院脸面吗?
皇后的说辞令皇帝动容。
“皇后,我晓你爱民如子,可百佛山离京城路途遥远,这一趟免不了要吃些苦头。
你要真有这份心,不如到观音山走一趟。”
皇后:“圣上,一来,百佛山上有百佛庙,臣妾一一拜过去才显诚心。佛祖才能保佑我大月皇朝风调雨顺,永保昌盛。
二来,多地灾荒频发,臣妾代天子走一趟,也能向百姓昭示您的仁爱之心。”
皇帝微一叹气,“平婉有这份心朕也不能阻拦,明日你就让内务府准备起来。这一行路途遥远,把东西备齐些,朕也好放心。”
皇后喜不自胜,起身盈盈一拜,“谢圣上。”
皇帝起身拉着皇后的手,这一拉,也就拉到了床边。
长夜漫漫啊。
皇后陈平婉是在半月后出发的,因为顺路,工部两名官员随行,等到了百佛山附近再分开前往屏县。
与此同时,陈乔赶回了宋府,宋文墨迫不及待见了他。
宋文墨抖落着陈乔传回来的字条,“陈乔,你确定桃儿的信上就写了这些内容?”
宋文墨把字条上的字都背下来了。
一字一句全是百姓的祝福,沈桃是半个字也没单独给他。
他还试了倒着读,斜着读,藏头读,额……读不通。
陈乔使劲儿咽了下唾沫,他是真渴啊。一进门主子就把他叫来了,他嗓子都快冒烟了。
他哑着嗓子道:“沈大人的信真是这么写的,她亲口说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宋文墨摸着脖子上挂的小银块,丧气道:“真是一个字都没给我。那这次你回来,她可有给我带话?”
陈乔学着沈桃的样子,左手重重拍在自己右肩上,一连拍了三下,捏着嗓子学,“嗯,你回去好好照顾主子,我懂你,你努力。”
尤其是一副了然的神态,让陈乔学的活灵活现。
宋文墨:???
桃儿懂陈乔什么?
这幅了然的神态又是什么意思?
好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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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过后,天一日冷过一日。
沈桃这日休沐,难得不用穿官服,她把自己最富贵最暖和的衣服全穿上了。
衣服的领子上有一圈兔毛,领衬得她脸只有巴掌大,配上她雪白肌肤和灵动大眼,谁要不夸她是个美人,谁就没长眼睛。
她早上和郭婶子对了一下最近的业务,就去街上逛了。
沈桃主要是想寻个大点的空宅子,租下来开办职业学院。
转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倒是遇见了一个熟人——周常。
就是被庞财状告,说调戏李氏致死那个周常。
周常贼眉鼠眼进了一家书坊。
有百姓认出沈桃要跟她打招呼,她挥手示意不用,而后跟着周常进了书坊。
书坊够大,掌柜的在前台与人谈生意,周常就找了个被人的地方翻书。
沈桃悄悄绕到他后面一排架子,想看看他到底要干啥?
莫非是要偷书?
结果,这周常拿了一本书就趴在了地上。
他从怀里掏出纸笔开始抄写。
掌柜的谈完生意直奔周常藏身的地方,呵斥道:“刚我就看到你钻进来了,有客人在我也顾不上你,赶紧走赶紧走!”
周常卷起抄好的纸塞进怀里,嬉皮笑脸道:“掌柜别动怒,我这就走嘛。都是多少年交情了,不至于发火。”
他把书塞回架子上,抬腿就要走。
掌柜抬脚踹他屁股一下,“谁和你有交情了,再来看我怎么收拾你的。”
周常被踢也不恼,脚步飞快的走了,到门口还不忘和掌柜打招呼,“回见了您呐。”
掌柜跳脚骂,可语气却没多恼怒,“回见个屁。”
沈桃垂眸看书,待周常走远才问:“掌柜,你和那周常是旧相识?”
掌柜看到沈桃赶紧拱手作揖,“沈大人您怎么在这儿?恕我眼拙没看到您。
您问周常?就咱屏县的书坊有一个算一起,谁能不认识他这个滑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