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排队登记才能吃粥,不少人向沈桃聚集过来。
沈桃一个个记录。
看着这些名字,沈桃一个头两个大。
光是叫狗蛋的就有二十几个。
最离谱的还有叫牛头的。
沈桃只能在名字后面写上体貌特征来分辨人。
灾民都没有特别的技能,主要是会耕种。非说有什么优点,也就是有把子力气。
登记了上千人,沈桃手都写麻了。
现在屏县没有主事的人,她暂时还不能把这些人带进城干活。只能先记下来,等董修一事尘埃落定再做打算。
沈桃登记的差不多,粥也熬好了,照样是菜粥,粥里撒了少许的盐。
浓郁的粥香飘散开来,灾民忍不住吞咽口水。
他们也不怕里面下药了,争先恐后跑过来排队。
沈桃当着灾民的面,先盛了一碗喝起来。
这动作好似打了说黑风居在粥里下药的灾民的耳光,他们自己就羞红了脸。
不知谁带头道:“之前误会你们,是我错了。”
不少人跟着附和:“我道歉。”
“我也道歉。”
他们也许是为了一口粥饱腹而违心道歉,也许是发自真心的道歉。
无论是哪一种,沈桃都不在意。
她受国家教育多年,把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道理刻在骨血里。
沈桃求的是自己心安,而不是旁人的感激。
再说了,若是她自己都吃不上饭,别说做好人好事,她不抢灾民口粮都算是品行高洁。
粥煮了一锅又一锅,忙碌到午饭过后才把带的粮食施尽。
沈桃回城,又到村里走了一遭。
田里的庄稼沉甸甸黄灿灿,再过半月就可以收割。
村民大多有副业,而且副业的收入眼看压过种田。
如此一来,灾民也有了新用处。
城外灾民加起来两千余人,都是以家为单位。
其中能做活的劳力,有一千二百余人。只要他们赚到银子,家里老小也能跟着活下去。
既然如此,沈桃想到临时安置灾民的办法。
老人、妇女和孩子仍旧在城外,让她们搭建临时的茅草屋居住。
一千两百名汉子可留下两百人帮沈桃建市场,其余的分成小队,到各个村子里去。
村民自己忙副业,雇佣灾民帮忙收庄稼。
有城外的老幼牵制,灾民不会在城中随意作乱。
村民有便宜的人手可用,灾民也能赚到银钱——双赢。
秋收结束,灾民的品性基本也就暴露了。
沈桃可以帮城中商户牵线搭桥,雇佣些可靠的跑个堂、当个学徒。
这也就把家安下来了。
至于那些人品不咋地,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屏县可不养闲人。
沈桃去村里一打听,还真有不少人家有雇人秋收的意愿。
就拿广合村这个木匠村来说吧,男人加工一个木工零件就能赚五文钱。
一天做五六件,那就是二十五文收入打底,瞧瞧,还是有手艺有本事来钱快。
雇人去田里干活,一天给十五文都是给的高高的了。
这么一算,肯定是雇人划算。
沈桃委托各个联盟的人,让他们把消息散出去,还让他们统计了谁家需要雇人,用人缺口有多大。
办完这些事,沈桃回了黑风居。
而此刻,褚州司马韩尚昌的马车也进了屏县。
这老头坐了一天一夜的马车,骨头都快颠散架了。
狡猾狡猾的老头不想晚上去衙门,不想夜里“加班”,就想找个客栈休整一晚。
一连跑了几家客栈,他愣是没找到投宿的地方。
全都是客满。
韩尚昌就纳了闷了。
街上开了许多客栈,走路卡个跟头,一抬头面前就能有两三家。
这么多客栈全客满?
哪儿来这么多人住呢?
行到街角的最后一家,韩尚昌腆着老脸问:“掌柜的,屏县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么多客栈全都客满?是真的客满了,还是不便招待?”
掌柜笑盈盈:“哎呦,这位客官,屏县除了城门外有灾民,还真就没别的大事。
我们的确是住满了,天天都客满。这个时间点,我劝您还是别在外面瞎跑,肯定找不到客栈投宿。
您要实在没地方落脚,您沿街往下能看到牌子,上面写的是民宿。
您去住那儿也是极好的。”
韩尚昌一头雾水:“民宿是何意?”
掌柜解释:“民宿就是普通的民家把房间收拾出来,给无处落脚的客人住。
价格也更便宜呢,只是人家不管饭食,环境也没客栈好。”
韩尚昌心想,这不就是投宿民家吗。
这事多不靠谱啊。
褚州就发生过多起这样的案子,借宿在旁人家里,结果主人家见财起意,行了偷盗之事。
其中一起最为严重的,是发生在一个荒僻的村中。
赶路的小两口无处落脚,就在一独居的猎户家借宿。
猎户半夜将男人打死埋了,把女人强占,隔日还把马车变卖了。
那女子白日被捆绑关在杂物间,晚上就被猎户折磨。
半年后女子趁机逃跑,去官府报了案,这才东窗事发。
韩尚昌的不信任就差写脸上了,掌柜宽慰道:“老哥哥可是担心人身安全?”
韩尚昌点了点头,“的确。”
“老哥哥,这要是在别处,我不敢保证。但屏县地界,民宿绝对安全。
民宿的牌子可不是谁想挂就能挂的,得是县令大人亲自审办,往上查三代。
还要向周边人打听这家的人品,以及家中要有进学的学子,全过关了才能挂牌。
衙差每日清晨寻街,第一件事就是去民宿转。有这么多层保证,不会出事的。”
家中有进学学子这一点,就足够让韩尚昌放心。
毕竟学子最重名声,若真出什么事,他这辈子都没有出人头地的指望。
韩尚昌又问:“县令大人说的可是董修?他来的时日这么短,就已经做了这么多事了?”
掌柜:“当然不是,我说的县令大人是前任县令徐以德大人!”
说起徐以德,掌柜的言语间很是尊敬。
“那新县令呢?”
“他呀……”掌柜摆出一副人嫌狗憎的模样。
韩尚昌琢磨,这董修得罪这掌柜了?
否则人家提起他怎会是这个表情。
左右这家客栈没住的地方,韩尚昌同掌柜道谢后离去。
按照那掌柜的指点,他果然找到一家挂牌民宿。韩尚昌敲了几下门,就有个慈眉善目的妇人出来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