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医三两下爬上车,随后开始解身上的东西,插空塞进车厢里。
嘴里还念念叨叨:“这都带啥了,装这么多东西。”
徐以德中气十足地喊道:“出发!”
衙差在前面锣鼓开道,一辆辆马车跟随其后。越来越多的百姓听到声音出来看热闹,声势整得挺浩大的。
沈桃感慨万千,一幅幅画面在脑海里轮换。
一会是将军凯旋而归,百姓夹道欢迎。
一会是现代军民一心,百姓热情相送。
挺热血的,心潮澎湃。
游医:“整这么多人来看,一个个连个笑模样也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出殡呢。”
沈桃:……
什么荣光啊,什么澎湃的心情,全被他一句话给浇灭了。
沈桃翻了个白眼,看周边百姓来分散注意力。
麻麻的。被他说完以后,越看越像了呢。
出了城,随行护卫都上了马车,车队速度加快。冷风嗖嗖吹来,沈桃觉得脑瓜皮都冻麻了,只好把棉帽戴起来。
游医又开始说话了,“我叫蒋怀,你叫什么啊?你也是郎中吗?”
毕竟同乘一车,沈桃也不好把气氛弄得太尴尬,只好道:“沈桃,半个郎中。”
蒋怀盘腿坐在“副驾”位置上,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瓜子,边嗑边说。
“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也出来行医,还要去琼州那地方?”
“你去过琼州吗?没去过吧?他们那里民风特别彪悍,我上次路过,还被山匪给绑了。
那山匪长得五大三粗,吊眼梢,水桶腰,声如洪钟,吓死个人。
他提刀就要砍我,砍到一半你猜怎么着?”
沈桃心想,这人可真多话,好聒噪。还能怎么着?自救了呗。否则你才是那“半个”郎中。
蒋怀自顾自地讲着,“砍到一半就收刀了,跑一边去尿尿!尿了老半天,又哭丧着脸回来。
我行医多年,一瞅就知道咋回事,这老兄肯定是尿尿不顺畅!我当时就举手,我说我能治!我能治!
几针下去,这老小子果然尿了一泡好尿,对我那叫一个感谢!把我请到山上好吃好喝地招待了好几天,把我放了。”
沈桃:……你跟个姑娘一直说大老爷们尿不出尿的事,合适吗?
真是好好的帅哥,竟然长了一张嘴。
你就老老实实地坐着,让我把你当一道风景不好吗?
马车疾行两个多时辰,马累了,人也饿了。他们所处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周荒凉连个鬼影都不见,只有乌鸦在天上呱呱地叫着,怪晦气的。
车队停下,护卫把车卸了,让马松快一会儿。
徐以德征召来的五名郎中也一个扶一个地跳下马车。
该说不说,这五位老兄集齐了高矮胖瘦丑。
沈桃在心里给他们标号,就叫高哥、矮哥、胖哥、瘦哥、丑哥吧。
他们五人互相认识,下了车,背着手在周边转了一圈,指指点点的。
车队领头人年过四旬,长得不高,但很壮实,半边脸被火烧过,留下恐怖的疤痕。
他冲沈桃等人拱手道,“我叫陈明阳,早些年干过镖师,去过琼州,特奉徐大人的命令押送草药去琼州。
这一路多艰辛,各位担待着点。按咱们现在的脚程,将将能赶在余县落闩前进城。
若是不能进城,今晚只能在野外露宿,所以劳烦诸位中午在这里对付一口。”
高哥:“陈兄多虑,我等没有出门经验,全仰赖陈兄打点。”
陈明阳视线扫视一周,最终落到沈桃身上,眸光幽深,不知是何情绪。
沈桃也全然没往心里去。
她有足够的战力自保,徐以德也通过冯茗口中知晓这件事,否则怎么放心她一个姑娘家出远门。
倒是蒋怀一个踏步走到沈桃面前,将陈明阳的视线隔开。
陈明阳勾唇笑笑,这一笑牵扯脸上疤痕,让他看起来更可怖,“想必各位都带了干粮,我让手下烧些热水,稍后各位来取用一些,也好吃顿热乎的。”
高矮胖瘦丑五哥齐齐拱手,“有劳有劳。”
待陈明阳走后,五位老哥从车上翻出干粮,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下,撕扯着干粮小口小口吃着。
他们明明没有故意排挤沈桃和蒋怀。可就是无形中落下一个罩子,把他们自己扣在里面,把沈桃和蒋怀隔绝在外面。
沈桃冲蒋怀撇撇嘴,“不和他们一起?”
蒋怀切了一声,两个手指捏住沈桃的棉衣就把她往车后带。
到了一块有土的地方,蒋怀把沈桃按蹲下,“喏,弄点土把脸涂一涂。”
沈桃:???
“为何?”
蒋怀:“听话,让你涂你就涂,我不会害你的。你没瞧见刚才那陈明阳的眼神吗?这么多男人,就你一个姑娘家,你还白成这样,难保他们不起坏心思。
你家人也真是的,舍得让你一个人去那苦寒的地方。”
沈桃也不怕脏,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心吧,徐大人肯定知会过他们,让他们好好保护我,他们不敢的。”
“人心隔肚皮,现在不敢,若是遇到乱子人人自危时呢。能不能活下来还是回事,谁还会在意别人交代的事哦。”
几句话交谈下来,沈桃觉得蒋怀这人还行,除了聒噪点没别的毛病。
她眸光犀利道:“放心,脸不用涂,没人敢动我,除非他活腻了。”
沈桃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除非乱箭射来,她躲无可躲。否则以她的力气,就算是刀片子砍过来,她都能给掰断喽,她会怕?最多就是在吃食上注意一些。
沈桃说完就爬上马车,摸出一些肉干,大方地分给蒋怀一半。
肉干耐保存,翠兰给她烤了许多。
蒋怀见到肉,眼睛都直了。
“你还有肉?一顿就拿这么多?看不出来,家里条件不错啊,我这还攀上一个大户!”
沈桃咬了口肉干,含糊不清道:“你既是郎中,出诊一趟也不少赚,不会连肉都买不起吧?你赚的银子都到哪儿去了?”
蒋怀大口地咬着肉干,骚包地用手撩了撩如稻草般凌乱的头发,他胳膊肘撑着地,就那么半躺下,还跷起二郎腿摇。
“我四处游走,没什么名气,穿戴又破,有钱人瞧不上我,给穷人看病也没赚头。
我上次吃肉,那还是半年前的事。啧啧啧,就是比干饼子好吃哦。”
陈明阳的水烧好了,用瓦罐提着送过来。
高矮胖瘦丑五哥从马车里翻出碗,每人接了一些,点头哈腰地道谢。
陈明阳见沈桃二人不在,提着瓦罐到处找,终是在马车后面找到了两人。
“还以为你们去哪儿了,原是躲在这里,喏,喝点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