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桃的系统有一个好处,虽然人在系统里,可外面的声音都能清清楚楚地传进来。
这样也方便沈桃及时从系统手术室闪身出来。
沈桃仔仔细细地替林蔷检查,沉声安抚:“夫人这一胎怀的是麟儿。
小娃娃健康着呢,还比普通孩子都大,进补得很好呢。”
林蔷听闻是个男孩,而且还长得大,心中喜不自胜。
她眼角竟然沁出两滴泪,感念着终于可以给永定侯府开枝散叶了。
沈桃话锋一转,“夫人,孩子在肚中健康是好事,长得大也是好事。
可您也要注意饮食,不可过量进补。
若是孩子太大,您生产时定会艰难。”
林蔷心里一咯噔。
女子生产艰难,她自然知晓。
她亲娘早死,他爹也娶进门一房妾室。
那小妾是小门小户出身,贪财不说,还贪嘴。
她进门不到三月,就怀上了孩子。
仗着肚中的孩子,她十分嚣张跋扈。
整日穿金戴银,每顿饭十个菜都嫌排场小。
她日复一日胡吃海塞,把自己吃成了一个大胖子。
生产那日,她正在三个丫鬟的伺候下,舒服地吃着燕窝。
那时林蔷是家中独女,若这小妾生下一个男孩,她爹也算有后了。
她虽然不满小妾作为,但对她腹中的孩子还是存了善念,经常过去探望。
她尤记得那日小妾一边吃燕窝,一边出言讽刺她。
“若是我这一胎生下男孩,从此往后,这林家硕大家业就有了着落……”
话还没说完,她就有了生产预兆,因为疼痛整张脸惨白。
林蔷和她爹就守在产房外,一盆盆的血水被端出来。
小妾一直在叫,叫得痛苦异常。产婆跌跌撞撞地跑出门,跪倒在她爹面前。
“孩子生不出来,孩子太大了!老爷,快给小夫人请个郎中来吧。
再流血人就不行了。”
林蔷的爹赶紧去找郎中,等把郎中请来,小妾已经没气了。
孩子也没生出来,一尸两命。
这些事林蔷已经淡忘了,可经沈桃这么一提,那些沉淀的记忆逐渐翻涌,露出鲜艳的颜色。
她尤记得小妾的死状,浑身都是血水,头发粘在脸上。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两人还在系统里,忽听门外有了动静。
萧可的声音幽幽传来,询问门口守着的小丫鬟:“夫人呢?”
小丫鬟得意道:“侯爷您有所不知,这沈掌柜还是个郎中呢。
她从师傅那里学到了秘术,可以通过诊夫人的脉,知道夫人怀的是男是女。
还能知道腹中孩子是否健康!”
小丫鬟本以为萧可听了会高兴。
没想到萧可脸色一沉,怒斥:“胡闹!夫人一直有专门的郎中请脉,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乡野郎中出手了?
夫人是不是在这屋里?赶紧开门!”
小丫鬟被训斥,扁着嘴,“沈掌柜说了不让人进去,马上就好,侯爷您要不多等一会儿?”
萧可震怒,一巴掌抽在小丫鬟脸上,“赶紧开门,若是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拿命来偿!”
沈桃心想,萧可这火撒得可真邪门啊,不过诊下脉,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莫非?
莫非他是害怕自己苦心经营的事被揭穿,所以才发了这么大的火。
这么一想,诸事都能说通。
林蔷的眼睛还被沈桃按着,不过此时,她也有了疑惑。
她不过是找人请一下脉,根本不会有什么损伤,他怎的发了这么大的火?
若是担忧,这也有些过头了吧。
眼看萧可就要推门闯入,沈桃赶紧带着林蔷从系统中闪出来。
等萧可推门进来时,就见林蔷正躺在真丝的软被当中,刚睡醒的眼神还带着一些朦胧。
林蔷嘟囔道:“我不过睡一觉,怎么发这么大的火,还打了人。往常你脾气都好得不得了,这一发火吓了我一跳呢。”
小丫鬟在门外捂着红红的脸,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萧可上手揽住林蔷,“都怪我贪玩,在外面和人玩这个剧本杀。
等我玩完一局,发现你人不见了。
简直快把我吓死了,所以说话就重了。
要是蔷蔷害怕,就打我两下出出气。”
说着,萧可就拽着林蔷的手,往自己胸膛上捶。
林蔷笑着推拒,“你也是担心我,我怎好苛责你。就是小莲平白挨了你的打,心里怕是委屈死了。等回去你可要好好赏她些银两,安慰安慰她。”
两人浓情蜜意了一会儿,萧可把林蔷拢在怀里,问:“沈掌柜,你说给蔷蔷把脉了,脉象如何?”
萧可搂着林蔷,林蔷自然看不到他的眼神。
可相反的,他也看不到林蔷的眼神。
萧可温言询问,可看向沈桃的眼神却很凌厉,似是警告她不要乱说。
而林蔷缩在沈桃的怀里,也微不可察的摇了下头,示意她别说。
沈桃接收到了两份眼神,坦然一笑。
“嗐!还没来得及诊,小侯爷你就来了。”
萧可如释重负,表情也软了几分。
林蔷则递过来一个满意的眼神。
沈桃心想,这林蔷还有救。
一点点苗头,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样再好不过,也不用她绞尽脑汁去想着如何提点。
林蔷一行人又在山上逗留了一会儿才离去。
途中,萧可又在马车里摆出糕点,劝说林蔷吃一些。
往日萧可的劝说和体贴,林蔷觉得受用极了。
可现下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她发觉出一丝不对劲。
萧可总是劝说她少食甜的东西,可桌上摆的糕点小食,却无一不是甜到齁的那种。
若没有沈掌柜提点她孩子太大了,她还是会欢欢喜喜地吃下去。
可现在,她却无论如何都不想下口。
萧可见林蔷不拿糕点,担忧地问:“蔷蔷,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不想吃吗?
你肚子日渐大了,还是吃一些,要不生产的时候没有力气。”
林蔷假意作呕,而后扶着头道:“相公,恐是我这一次坐车太久了。身体乏不说,还有点想吐,我实在吃不下,闻着味道都觉得甜腻。
要不先让我歇歇,我保证晚间要是舒服了,我多吃几口。”
萧可见林蔷不似装假,温声安慰道:“那夫人就睡上一会儿。下次这跑腿的活还是让我来干,你就踏踏实实地养胎。”
萧可这么说,并不是真的担心林蔷。
他是怕林蔷再来屏县,那个沈掌柜说些什么让她起疑的话罢了。
事情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可不能让人出来搅局。
他可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让林蔷补,使劲地补,把肚中孩子养的越大越好。
她自己生产不幸,一尸两命最好。
实在达不到这个效果,还有产婆助力。
总之,生产这个鬼门关她定是过不去了。
到那时,他们永定侯府就能堂而皇之地收了林蔷的陪嫁。
大月皇朝倒是有女儿殒命,娘家可以收回嫁妆的说法。
萧可却根本没在怕的,他永定侯府虽不如以往风光,可说到底也有爵位撑着。
朝中设宴,他去得。
城中贵人,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林家仗着以往他对林蔷的喜爱,攀附他还来不及,根本不可能往回要嫁妆,绝了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