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馥要是放在现代,妥妥一个女强人。
她的忧郁情绪只持续了一会儿,就又挂上了平时迎客时的笑模样。
她利落地起身,走到正在忙碌的前厅笑着说:“各位都先停一停!今儿就先回去吧,工钱照结,明天具体怎么修,我亲自去找你们东家谈。”
工匠们一听能休息,工钱还照结,更加客气。
“那我们就先回了,韩掌柜您忙着!”
韩馥把前院的人赶走,她直接上手拉沈桃,“来,过来前厅看看,你说说该怎么修?
高台搭在哪里?”
沈桃心想,哦吼,看来今天下午她是回不去了。
她从一楼走上三楼,一边走一边和韩馥比划,“一楼的舞台搭在这里,这边搭一个酒柜。
客人买了酒喝不完,还可以存酒。这里有存酒,他下次出来玩首选还是咱这儿……”
韩馥:“等等,这上了岁数记性就不好,你容我回去拿个笔记下来!”
韩馥跑到后院去找纸笔,按照沈桃说的位置一一标注。
韩馥的问题可真多啊,沈桃解释的口干舌燥。
末了,韩馥硬要留沈桃吃晚饭。
还把她手下的十一个姑娘都叫出来了。
艾玛,一个个娇嫩的能掐出水的姑娘围着沈桃娇笑。
沈桃可算明白啥叫乱花迷人眼了。
她赶紧从乱花中拔出思绪,“韩妈妈,我都出来一天了,家里还有好多事要处理。”
“急啥?吃了晚饭再走!我这些姑娘们啊,早都听说过你的名声,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沈桃屁股跟坐了火箭似的跑了,“实在是有事,后天,后天你把乐匠召集过来,我给他们哼几个调子,让他们作曲,到时候再聚不迟。”
乖乖,这要是还不走,十一个姑娘轮番给她灌酒,不醉不归的只有她一个人!
待沈桃赶着马车走远,逛街回来的书画才问韩馥:“韩妈妈,你真打算听这个沈掌柜的?
青楼从来都没这么改过,万一生意不好怎么和东家交代?”
韩馥:“书画,什么该你操心,什么不该你操心,你应该明白。
既然东家把屏县交给我,怎么做是我的事。
花最少的钱,得到最大利润,为何不干呢?
况且这位沈掌柜可把你们的后路都安排明白了。
有人这么替你着想,你该感恩!”
书画摸了摸鼻子,悻悻行了一礼,“知道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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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一晃而逝,广合村的木匠学堂于今晚正式开课。
孙有粮早早吃了晚饭,交代妻子好好照看女儿,就快步往陈木头家行去。
陈木头师徒几人刚忙完今天的活儿,正在院里吃晚饭。
这些天干的都是辛苦活儿,乔氏特意称了些肥肉熬油炒菜。
青菜用猪油炒过,浓郁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
孙有粮家条件差,见天都是糙米熬稀饭果腹。
别说油水了,他是连口干饭都吃不上。
他刚刚在家喝糙米汤,灌了个水饱。现在闻到饭菜的香味,尤其是荤油的味道,他感觉饿得厉害。
“有粮叔,你来了。”陈宁捏着饼子问,“你吃了没有?没吃在这里吃一口吧。”
孙有粮赶紧摇头,“刚在家里吃过了。
宁丫头,晚上在哪个房间上课?一共多少人?我摆摆桌椅板凳。”
陈宁一指偏房,“就那屋吧,平时都装些杂物,这几天忙得厉害,还没来得及收拾。
一会儿要来十六个人,算上你十七个。
你先坐一会儿,等我几个师兄吃完,你们一起把杂物搬出来。”
孙有粮:“让他们先吃,我先收拾着。”
忙碌才能他忘记饥饿。
孙有粮走进偏房开始收拾,能放墙边的杂物,都先贴墙根放着。
实在放不下,他就会搬出来问问这东西放哪里合适。
张奇师兄弟赶紧扒完饭,帮孙有粮一起忙活。
花了一刻钟才把偏房打扫出来,又放上桌椅。
张奇笑着说:“平时这屋里乱糟糟的,现在一收拾倒是有点学堂模样了。”
来上学堂的学员陆续赶到,他们手里都拎着崭新的木匠工具。
他们互相聊天,询问是在哪里定做的云云。
陈木头数了一数,十七个人都到齐了。
“大家都进偏房坐好,一会儿要摆弄工具,中间隔开点距离。”
陈木头又道:“张奇,你去把咱们做木匠活剩下的废料搬进来,给每人分一些。
今天先练习锯木头,锯得平锯得直是木匠基本功。”
孙有粮自觉起身去帮张奇的忙。
一堆堆废料摆在众人脚下,陈木头教了锯木头的要点,又亲自示范,才让他们动手。
旁人都有工具,只有孙有粮手足无措地坐在凳子上,看向别人的目光里带着羡慕。
陈木头把自己的锯子塞他手里,“我这会儿不用,你先练一下吧。”
孙有粮受宠若惊,赶紧接过锯子。
屋里练习的热火朝天,陈宁在院子里帮她娘收拾碗筷。
时不时有吃过晚饭的妇人们来串门,大多是学员的家眷。
她们串门是假,来看看自家儿子、男人,有没有认真练习倒是真。
透过窗子一看,他们还真挺听话,练习得很认真。
就连平日里爱上房下河的李二娃,都有着难得的专注。
众人虽没读过书,也没学过手艺,可在他们心里这是顶顶神圣,顶顶重要的事。
他们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只随意搭了两句就谎称家里有事,先走了。
赵爷吃过饭,也扇着扇子来溜达。
他透过窗子看了看,低声对陈宁说:“宁丫头,他们倒是挺认真的啊!”
陈宁:“可不是嘛,有学堂的模样了。
你瞧我爹教得多细,他教我和师兄时,可没这好脾气。”
两人压低声音交谈,却见冯家的冯大宝和冯二宝来了。
这俩人一进门就大声道:“赵爷也来了?!哎哟,我可看看这些人都在哪屋学呢?我们兄弟闲来无事,也来凑个热闹!”
他们声音很大,屋里学艺的人纷纷往窗外看去。
“是冯大宝和冯二宝。”
“他俩也是来学手艺的?”
冯大宝推开偏房的门,环视一圈,“你们都在啊,都忙活上了?我闲着没事,过来和你们凑凑热闹!”
他那做派,仿佛屋里的人不是在学艺,而是凑在一起玩耍,而他不过是来凑个热闹。
他这轻飘飘的态度,惹得众人不满。
“冯大宝,大家都忙着,你没看见吗?”
说话的人是赵爷的大儿子,“要坐赶紧坐!别说废话耽误事!”
冯大宝没交钱,他要是坐下听课,旁人交了银子来学艺的人该怎么想?
陈木头一时间手足无措,又拉不开面子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