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乔虽然憔悴,可还是认命地给人读起戏。
给别人读吧,他还轻松一点。
给老六叔读戏才要命。
这厮思维发散,总说些不合理要求。
就比如现在,老六叔正龇牙咧嘴地自我催眠:“我是容婶子,我是一心为了我家夫人,可以上刀山下油锅的容婶子!
小燕子和紫薇威胁了我家夫人的地位,我要想方设法地弄死她们!
好了,我入戏了!我就是容婶子!”
陈乔蔫蔫地说:“容婶子把紫薇和小燕子捆了,抓进暗室,并用针在她们后背使劲地扎!”
老六叔:“用针能解恨吗?我可不可以用锥子?保证一扎一个血印子!”
陈乔:……心真累啊。
好不容易讲完了戏,沈桃道:“情节都记住了吧,台词记不精准不要紧,别差太多就行。好了,咱们走一遍。”
蒋盼和蒋招扮演的紫薇和小燕子被抓进暗室,老六叔凶神恶煞地在她们背上扎针。
老六叔一边扎一边张狂大笑。
邪恶puls!
冯茗撸胳膊挽袖子地想冲上去,还好邱淳眼疾手快地抱住他,“冯兄,平常心,平常心!这是演戏,演戏!”
过一会儿又演到富商得知小燕子和紫薇被容婶子折磨,把容婶子叫过来对峙的戏码。
容婶子不仅没承认,还把自己包装成了受害者。
邱淳捏着拳头,红着眼睛就想往上冲。
冯茗拽住他,“邱兄,你刚才还说我,你呢?平常心平常心!”
“平个屁!让我打他!”
沈桃看着冯邱二人组,笑得前仰后合,“你俩别气,这就是演戏!邱公子,你理解了演戏的真正含义吗?”
邱淳平静下来,“略懂吧,演员要相信自己这个角色,相信戏中的一切都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想着自己生活中遇到这样的事会如何表现,然后演出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要让观众相信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那演员就成功了!”
沈桃点头,明白了就行,目的就达到了。
她看时间差不多了,黑风寨下一步就是吃晚饭,然后学习科学文化知识。
邱淳留在这里也没用。
她道:“冯茗、邱公子,你们也看得差不多了,趁夜色不沉,早些回去休息,今天也忙了一天!”
冯茗和邱淳同一时间发出反驳,“我不回去!”
冯茗不想回去,那是因为冯家没爱了。
他爹娘把邱淳当亲儿子,亲切地让他眼热。
而邱淳不想回去,完全是因为太热情了……招架不住啊……
他不想秉烛夜谈,他想夜会周公。
沈桃看着两人坚定的表情,也没办法了,于是道:“你俩也看到我们这里的条件了,要是留在这里,只能和大家睡一间茅草房。
没有多余的床铺,也只能睡地上!”
冯茗浑不在意:“不就是睡茅草上吗?我又不是没睡过,我那堆茅草还在吗?”
邱淳举手,小表情急切的表明立场:“我可以和他挤一堆茅草!!”
得了。
自己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沈桃还想说些什么,灶房的婶子已经发出夺命狂呼:“吃~饭~啦~”
正在干活的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冯茗拉着邱淳就跑去排队,“快走!快走!”
婶子给排队的人每人发了一个碗,邱淳领到的那个碗上还有个豁口。
邱淳哪儿用过这么简陋的餐具,他摸着破口,心里直犯嘀咕。
这碗能用吗?这饭能好吃吗?
事实证明,最好吃的永远是大锅饭!
一大勺菜扣在碗里,上面还飘着油花,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冯家的大少爷和邱家的大少爷,一人捧着一个碗,在房檐下呼噜噜地吃起来。
邱淳第一次吃大锅饭,他惊了。
这菜色对比邱家,简直是不堪入目。
可吃起来咋就这么香?
他比冯茗吃得还快,吃完就人畜无害地看着沈桃,问:“我还能再来一碗吗?”
沈桃点头,“可以啊!”
邱淳又去要了一碗。
吃完又要了一碗。
打饭大婶用怜悯的眼神看他。
这孩子穿得人模人样,咋就饿成这样了?
一连吃了四碗,邱淳才放下筷子,满意地拍拍肚子,“真饱!”
刚撂下筷子,大家伙直奔树下。
他们一人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哗啦。
邱淳拉了拉冯茗,低声问:“他们这又是要干什么?在地上哗啦啥呢?莫非要举办什么神秘的仪式?”
冯茗上下打量他,好像在看怪物,“你想啥呢?他们要学字,这会儿正在温习昨天学的字,不会写要抽手心的!”
“学字?有必要吗?”邱淳反问。
冯茗摇头,“不知道!沈桃让学,他们就得学,沈桃在这里有绝对的权威!”
邱淳:“沈桃这么厉害?他们为啥都信服沈姑娘?”
冯茗拎着拳头比划,“邱兄,你看见那棵树了吗?沈桃一拳就能打倒。就这战力值,一拳打你脸上,拳头得从后脑勺出来。
你敢反抗?你不信服?”
邱淳溜达溜达来到树边,握紧拳头,准备对树下手。
不就是一棵树吗?
她一个弱女子都能打倒,他一个成年男子又有何难?
试一下。
回头他也用这招震慑下人。
邱淳往拳头上哈了口气,然后对准那棵树,嘭地一拳打下去。
“啊~~~”惨叫和哀嚎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沈桃不知这金贵的客人在玩什么花样,关切地问:“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没事就吃溜溜梅,差点脱口而出。
邱淳把红肿的拳头藏到身后,干笑两声:“那能有啥事,我和这树闹着玩呢!”
沈桃:……这瞎话编的,树都不乐意听。
陈乔也听到了这瞎话,冷哼一声,心里想,不就是学沈桃一拳断树么?
谁没学过似的?
手疼吧,我也疼过。
天生神力,你当时谁都有呢?
明明是个羞耻的事,陈乔愣是从中找到了优越感。
沈桃见陈乔精神不济,主动考验大家头一天的学字情况。
有两个人没写会,手心被抽得通红。
邱淳不解地问:“沈姑娘,为何执着于教会他们写字呢?我们邱家的伙计也不少,他们只需做他们能做的事就行,写字管账那都是账房先生和掌柜的活。”
沈桃:“我让他们学字,既不是想让他们当账房先生,更不是为了让他们考科举。
我只是希望拓宽他们的眼界,让他们懂得更多的道理。
更何况,想做一番大事业,背后一定要有文化撑腰。
坚定地按照文化需求培养对应的人才,他们待人接物才能传达出来。
就好比你们邱家,家族传承的就是做生意讲究诚信二字。
可只有你们邱家人在践行,下面又有多少伙计坚定地执行着呢?
你应该告诉伙计,邱家的成功,就是他们的成功。
让他们有归属感,大家共同努力,才能再创辉煌!”
邱淳整个人傻在原地。
父亲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可远没有沈姑娘说得这么透彻。
这黑风寨虽然小,可里面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他兴奋地说:“沈姑娘,我能否借用一下纸笔?我怕忘记了,我要把你这番话写下来,日日诵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