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柴士恩觉得身体无比酸痛,伤口处的刺痛感反而不那么明显了。他觉得此刻自己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被人随意的提着,手脚四肢无力的摇晃,若是身后那人松了手,自己一定会再次坠入那水潭当中,而这一次,一定会必死无疑!
猛然间,柴士恩努力的抬起头来,四周的黑暗难掩他双眸中的震惊之色。那股味道,那股熟悉的味道,他嗅到了!这是只有在他极其不想回忆起来的人身上才会有的味道。怎么是他,不应该是他,为什么是他在命悬一线时救了自己呢?
尽管身体酸疼,灵力也没有完全恢复,柴士恩还是拼命的挣扎起来。而他分明感觉到,拉拽自己的那只手似乎与平时不同,也没什么力气了!
心底最原始且难以掩饰的担忧让他脱口而出,“你,你怎么了,受伤了吗?”话一出口,柴士恩就后悔了。面对一个曾经执着的想要自己性命,而后又穷追不舍,一路不肯放过的人,他为何要分出一点关心给他?
沉默,让人窒息的沉默过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点儿不安,但更多的是他刻意的想要掩饰的痛楚,“我,我没事。士恩,你听好,从现在开始,你要处处小心,不要相信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只能相信自己!”
“呵!”柴士恩从心底冷笑出来,反唇相讥,“你是在提醒要,要提防那些面慈心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取我性命的人吗?”那声音顿了顿,带着些许尴尬道,“那次的事,的确是本……是我不对。可是,你要知道,我那一剑,并不是冲你去的。而是听了奈崇光的挑唆,心中实在气不过,一时失了心智,才做了一件后悔终身之事。你若心中有气,尽管冲我来,可不要和自己赌气。方才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如果换做是你,还会愿意去相信一个要杀自己的人吗?”连日来积压在柴士恩心地的怨恨和怒意终于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他冲那个声音怒吼道,“你手中的拓宇剑刺入我胸口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明白,这辈子,我绝不再会相信你了!”
“士恩!”声音长长的叹息着,“现在不是和谁赌气的时候,眼见事情已经败露,我能护着你的时候也不多了,你,唉,你好自为之吧!记住,东皇钟在你身上一日,你就要格外的小心,切记,切记!”
说完,那声音消失在黑暗之中,久久之后,再也没有响起,柴士恩眼前忽的一两,他终于出来了!
“哎呀!”
廖水被突然多出来满身是血的柴士恩吓了一跳,而奈曲则比她镇定的多,“冷鹤,快,去拿干净的纱布和止血来,看起来他伤的不轻!”冷鹤答应一声,很快就取来了要用的东西。三个人手忙脚乱的帮柴士恩清理伤口,上药,包扎,而做这一切的时候,柴士恩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在想,易无涯为何会救自己,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有危险的,而且,易无涯是如何进入那个幻境当中的,而他声音里的失落和气息不匀又是怎么回事儿?
廖水也好,奈曲也罢,就算是冷鹤都没有问他一个字。柴士恩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不是凭空多出来的,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自己说出来的。但所有人,包括柴士恩,都不知道,在雾玄宫紫宸殿中,易无涯正在经历一场这世间最恶毒卑劣,最丧心病狂,最让人难以忍受的讹诈!
在挑唆了碧桃仙要与易无涯作对到底之后,皮炜反而摆出一副世间难有,以德报怨,不计前嫌,不可多得的好弟子的模样来,他甚至在碧桃仙面前双膝跪倒,趁其不备在自己大腿根上下狠手的掐了好几下,直掐的泪眼汪汪的,这才低声下气的苦苦哀求,“仙子请听我一言,就算易无涯十恶不赦,对仙子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又唆使我差点做下不可挽回的错事,但我还是要替他求一求仙子,就饶过他这一次吧!”
“你,你莫不是傻了吧?”碧桃仙子开始觉得,是不是一连两次意外,还得皮炜差点儿丢了性命,连带着他的脑子也有些不好使了,“你可知道,今夜你去挖的那棵树,究竟是什么树?”皮炜知道自己初来神界,所知不多,但他却是聪明至极的,听碧桃仙故意这么问,立刻联想到了她之前讲过的那个故事,忍不住道,“仙子,莫非,莫非那就是你说的那棵英建树?不对啊,仙子不是说,那树在须弥山上吗,如何会在这里?”
碧桃仙低低的叹息一声,“我也说过,因为那次的事,整座神界都融为了一体,所以英建树也就到了这里。”皮炜这次真的被吓到了,他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撑着桌子缓缓站起来,然后双腿一软,颓然倒了下去。
“仙,仙子,”被巨大的惊恐笼罩着,皮炜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如果,我是说,如果今夜我成功了,会如何?”碧桃仙此刻的脸色不比他好上多少,她顺着皮炜的问话自然而然的想了下去,可思绪只蔓延了片刻,便被立刻收住了,“若是那样,只怕整个神界都要被你闹的翻天覆地,到时候,你就不只是跪诛仙台那么简单了!”
恨意如毒蛇的信子般“嘶嘶”的在皮炜的血液里蔓延,他万万没有想到,易无涯竟然两次要自己的性命,这般做为是多么的恶毒!可是此刻,他绝对不能将最真实的情绪流露出来,皮炜仍旧苦苦哀求,“仙子,说不定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不然这样,你就看在我的份儿上,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机会?”碧桃仙冷笑道,“当年我那般哀求,他为何不肯给我一个机会?”皮炜立刻在她面前磕头不止,很快额头就破了一片,“仙子你发发慈悲,就给他一个悔过的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