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破庙不远的茶摊上,胡修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金辉弄来了药酒,帮柴士恩擦着伤口,嘴里还咕哝着,“怎么下这么狠的手,人又不是他弄没的,况且人家还是来帮忙的,最后竟然落了这么个下场,跟谁说理去?这年头啊,就是好人难当!”
他每说一句,胡修的脸就红一分。那股冲脑门儿的怒火褪去之后,胡修羞愧难当,想要跟柴士恩道个歉,但看到他脸上被自己打出来的伤痕,实在张不开嘴。
“算了,他也是因为担心大家!”柴士恩非但没有怨恨胡修,反而冲他咧嘴一笑,牵动了嘴边的伤口,疼的倒吸一口冷气。金辉说,“别动!说说吧,你在里面都看到什么了,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我见到他了!”柴士恩如实相告,金辉和胡修都是一愣,金辉停住手上的动作,“你说的他是谁?”柴士恩说,“那个黑斗篷!”
寻找了一天一夜,白白搭上六十个个壮年要找的人,柴士恩终于见到了。金辉紧张的问,“你有没有问他那些人和廖水姑娘去了哪儿,说没说怎么才能救他们?”
“他让我天黑之后再次回到那个破庙里,这次不是我和师姐,而是我和师姐,还有那六十七个人!”柴士恩知道,如果告诉廖水,要用他们两个的性命去换六十七条人命,廖水一定会同意。但是他不同意,他要所有人都活着,至于他自己,柴士恩还没想好!
“这个混蛋,他还想做什么!”金辉气的双手发抖,药酒弄了柴士恩一脸都没察觉,“别让我抓到他,要是让我抓到他,一定让他把我毕生绝学都尝试一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柴士恩好奇的问,“金道长毕生绝学是什么,不如说来听听!”金辉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的伸开左手,再把五根手指一根一根的收拢攥住,“自然是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哼,尝试过的人,都说好!”
“哈哈,哈哈哈!”柴士恩和胡修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金辉问柴士恩,“你有什么打算,这一次,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那可是六十七个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柴士恩忍不住苦笑,“多谢金道长提醒,我心里清楚的很。放心吧,师姐也好,那六十七个人也好,我都会让他们活着回来的!”金辉盯着他,“那你呢?”柴士恩摇头没有说话,眼前却出现了爹娘的身影。
他们已经不再年轻,爹的腰板有些弯了,娘的鬓边也生出了白发。柴士恩原本想着,三年之后回到家中,要好好孝敬他们二老,让他们再也不用辛苦劳作,好好安享晚年。可现在,这一切仿佛天上正在落下的太阳一样,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爹,娘,你们也会这么选的吧?”柴士恩在心中默念,他已经下定决心,知道该怎么做了。
太阳落到西山背后时,柴士恩找了个借口甩掉金辉和胡修,只身一人前往破庙。这件事牵连的无辜之人已经太多了,不能再继续增加了。
到破庙的路并不长,柴士恩却觉得自己足足走了半个时辰。他把从记事起能想的起来的所有大事小情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才发现自己除了胡闹之外,一件像样的事都没做成过。就算是倒了雾玄宫,也是只会给别人添麻烦的那一个。柴士恩不禁在心中暗想,“或许这一次,我能做一件有用的事!”
稳定了心神,柴士恩的步伐也更加坚定。破庙近在眼前,他加快了脚步,踏上凹凸不平的台阶,正要进去的时候,忽觉身后有异。柴士恩猛的拔剑回头,却见金辉和胡修两人一左一右的从阴影中走出来,站在背后冲他微笑。
“你们怎么来了?”柴士恩立刻对他们道,“这里很危险,那个黑斗篷很有可能就在附近,你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还有,告诉其他人,不要靠近这个破庙!”
“这一次,我们不会听你的了!”金辉和胡修对视一眼,胡修对柴士恩说,“我和金道长仔细想过了,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他,还有我,我们都想帮帮那六十七个人,也想帮帮他们的父母妻儿。毕竟,我也是有家的人,知道一个男人若是倒下了,家中会是多么凄苦。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是一把!”
金辉赞同的道,“没错,他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柴士恩注意到,他身后背着一个小包袱,金辉指指背后道,“你可别忘了,我好歹也是名道士,比起胡修来,说不定能帮上你的忙。”
柴士恩皱眉,正想着该怎么把两人“赶”回去,却被他们一左一右的推着进入了破庙。
地上的香炉依旧消失的无影无踪,柴士恩暗想,看来他并不想用相同的方法对付自己。他将金辉和胡修牢牢护在身后,这才高声道,“我已经来了,你现身吧!”
随着他的说话声,那道黑影再次出现,在无边的夜色中,几乎融为了一体。柴士恩明显的感觉到金辉抖了一下,毕竟几个人之中,金辉与此人的接触最多也最熟悉。
可柴士恩不知道的是,金辉抖了一下,并不是因为他害怕,而是因为他感觉有些奇怪。出现在破庙里的黑斗篷从外形上来看,的确和他之前见过的黑斗篷没有什么区别。毕竟被那样宽大的黑斗篷罩住,只要身高相差不多,看上去都是一样的。可这人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感觉,和之前的很不一样。
之前的那个黑斗篷让金辉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任何人站在他面前,都会觉得惶恐不安。而出现在破庙里的这个,让他感觉到的,只有无边的戾气!
金辉不禁暗想,莫非一前一后见到的,并非一个人吗?他不敢完全肯定,却又担心认错了人招来麻烦,于是他暗暗的捏了捏柴士恩的手,示意他情况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