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因为太害怕了,所以硬拉着葛师兄一块儿去得,莫非这也不行吗?”柴士恩心虚的不行,却硬要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慕言,大声道,“你们这个雾玄宫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奇奇怪怪的,我初来乍到,不叫上个熟悉的人,万一掉进什么陷阱里去,被你们当做野猪抓了,岂不是白白的赔上一条性命,我可没那么傻!”
“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为师再问你,你口口声声叫的好师兄——葛昆峰,他现在哪里?”
此言一出,柴士恩顿时慌了神。他先说早就和葛昆峰分开了,不知他的去向。又说自己慌里慌张,没有注意葛昆峰是何时走的。虽然柴士恩家中清贫,但爹娘自小就教育他不能说谎,一个谎言是要用十个甚至数十个谎言来圆,来弥补。这样一来,谎言就会像一个住着魔鬼的黑色漩涡,将说谎之人一点一点的吞噬,直至无法回头。而近日,柴士恩终于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他把头深深的垂到胸口,心虚和自责让他根本不敢去看易无涯那双清澈如明镜般的眼睛。话一出口他便开始后悔,不该去欺骗这个陌生却时刻惦念自己的老者,更不该在接受了他的善意之后,还没有心肠的去骗他!
“你可知道,这些谎言顷刻就会被戳破?”易无涯叹息一声,似有许多无奈,“私自下山之事,为师可以不追究,只是不明白,你为何执意如此?”柴士恩缓缓抬起头,易无涯看着他的眼睛道,“这一次,为师想听实话。”
实话吗?柴士恩在心中暗想,“从来这实话都是不太中听的,也罢也罢,只要不连累葛师兄,其他的还怕什么呢?”他正了正身子,跪的笔直,“我从小出生在小安庄,长在小安庄。无论亲朋好友,还是从小一起玩儿到大的伙伴,只知道努力做活,让自己和家人吃饱穿暖。若是再能娶上个合心意的媳妇儿,那就更是美事一桩了!至于什么修仙,成仙之类的事情,听的都极少,更别说落在自己身上了。”
易无涯微微颔首,“是为师的错了,大错有二。其一,未经你的同意,就擅自将你带回了雾玄宫。说是看上你的资质也好,为你的前途考量也罢,至少还说的过去。可这其二,便是大错特错了!”
他站起身,冲柴士恩深施一礼。莫说柴士恩已经拜他为师,就是在路上遇到个如此年纪的老者,也是受不起这一礼的。柴士恩磕头不止,口中说道,“师父,都是弟子的的错,您可不能这样啊!”易无涯却道,“为师既然带你回来,也有心教你仙法仙术,却什么也不说明,只把你交给廖水那个小丫头。这孩子本质淳朴,心地善良,可她也还是个孩子,怎么能教导你呢?”
“廖水师姐把我照顾的很好,是我不争气。”柴士恩想到留在一见喜的廖水和葛昆峰,隐隐有些担心。易无涯叫他起身,虚空一指,就有一把椅子凭空飞了过来,稳稳的落在柴士恩身后,“坐吧,今夜咱们师徒两个,好好的聊聊。”
柴士恩诚惶诚恐的坐下,却不敢坐实了,只斜着身子。
“修仙一道,自古就有。只是怎么个修法,即便是为师,也不能全都说个明白。且人、妖、鬼各有不同,以人来说。修习者最重要的是有仙骨,通俗一点说,就像盖房子一样,若地基不稳,即便万丈高楼平地起,也有倾颓之日。”
“师父,您选我,是因为我有仙骨?”柴士恩不敢相信,“不是我放肆,您是不是真的看错了,或者是让我这幅英俊的面孔给骗了?”
易无涯哑然失笑,“你这小子,就喜欢胡说!为师自然不会看走眼,且这仙骨和男女相貌出身都没有关系,并非为师不愿告诉你,而是这其中的门路极深,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
“那,修仙有什么好处?”憋在柴士恩肚子里的,只有这一个问题。易无涯被他问的一愣,回望着他,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柴士恩解释道,“师父您看啊,我们种地,是为了填饱肚子。读书人寒窗苦读,是为了金榜题名。这修仙一道,是为了什么呢?”
雾玄宫上下,就是给他们三个胆子,也没人敢在易无涯面前问这样的问题,易无涯的目光渐渐失了温度,柴士恩看的心头一凉,暗道,“坏了,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该死该死,怎么总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许久之后,易无涯脸色稍霁,才缓缓开口,“你真的问住为师了,修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功还是为了名,或者,是为了别的什么!”
“师父您,您是为了什么呢?”尽管心中害怕,柴士恩还是大着胆子问了出来。易无涯只说了四个字,“天下苍生!”
近三百年来,世间多有天灾人祸,百姓的生活并不安宁。而更糟糕的是,不少妖鬼混迹人群当中,真假莫辨。它们有的杀人害命,有的剜心挖肝,以增加自己的修为。百姓们叫苦连连,却无计可施,于是人们开始钻研修仙之术。起初只是为了自保,可渐渐的尝到了甜头。发现这修仙一道不仅可以抵御妖鬼,更可以益寿延年,甚至飞升成仙。
人活七十古来稀,寻常人年逾五旬便会病痛缠身,命不久矣。普通的医药已经不管用了,想要续命,就要修仙。但可惜的是,没有仙骨之人,即便耗尽一生,也只能做到强身健体而已,冥冥中仿佛有一道天然的屏障横在修仙之路上,让人始终不得要领,而易无涯所希望的,就是找到突破这道屏障的方法。
“妖鬼?”柴士恩忽然想到在保州城外破庙中见到的一虎一豹,还有在江家看到的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女。他顿时惊觉,原来师父所说的妖鬼离自己并不遥远,他是亲眼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