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珣是真没想到,爹这种年纪居然还待字闺中,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热泪盈眶,欣慰赞叹:“爹出息啊!祖父祖母、娘亲,你们看到了吗?我会再接再厉、鞭笞爹……呜呜。”
挥舞上千次小皮鞭,终于把养成全能老爹,货与帝王家。
大孝子老怀宽慰!
他擦着眼眶,慌手慌脚推出茶点:“我儿……哦,不,爹吃糕点。儿子看着你吃!我这心里高兴,高兴啊!”
“晏珣,你够了。”晏鹤年无语。
……我到底是不是把亲爹的魂招来了?细思极恐!
晏珣叉腰哈哈大笑:“我没有儿子,就不能过一把当爹的瘾吗?”
将来忽悠小皇孙认他做义父,完美!
嘿嘿~~
王徽觉得好笑。
晏鹤年父纲不振,她嫁进来之前就知晓。
她说:“你爹带御赐的荔枝丹回来,你尝尝。”
“哟?爹进皇宫都能连吃带拿?”晏珣诧异。
父子俩不约而同,亲生的无疑。
晏鹤年嘀咕:“我想着你可能没吃过荔枝?才厚着脸皮让皇帝多赏一点,别说爹吃好的没想着你。”
“谢谢爹。”晏珣很高兴。
不管多少岁,不管当多大的官,有爹在他就是被疼爱的孩子。
希望爹松鹤延年,呜呼!
不过要说到荔枝,他比皇帝还奢侈……他实现过荔枝自由。
要知道,某大清乾隆皇帝有一次得到四十颗荔枝:十颗贡佛,两颗献皇太后,其余受宠的妃子,也就每人分到一颗而已。
曾经的晏珣想,他要是有那么多妃子,好歹一人赏一百……哦,不,一人十斤~~
一家人把糕点摆在桌子上,泡一壶茶边聊边吃。
常欢和新婚娇妻搬出去住,阿豹在外头办事,晏珣捡出几样糕点单独留出来。
荔枝丹他不稀罕,吃一颗感谢爹的心意,其他推到嗜甜的阿娘面前。
王徽默默感动大孝子的孝心,决定对好大儿再大方一些。
母慈子孝~~
晏鹤年炫耀经筵和面圣的见闻,晏珣和王徽侧耳倾听。
王徽满脸崇拜、弯弯的眼睛闪着光:六哥永远是最闪耀的;
晏珣很欣慰:爹就应该是这样的。当初一睁眼见到的神棍爹,一定是错觉。
同样的事,徐阶说的跟爹说的就是不一样。
爹跟说书似的妙趣横生,还脑补众人的心理活动……
“高拱话音一落,徐阶内心暗骂,好你个高新郑,是不是想连我一起推倒?”
“陛下召我单独面圣,当是时一阵凉风忽如其来,直吹入众人心中。”
“阮瑛的眼神,一言难尽,必定是嫉妒我是小珣的亲爹。”
晏珣:“咳咳,爹,没凭据的事不要疑心。”
“哼哼。”晏鹤年意味深长看着晏珣。
急了急了!
一说那假爹阮公公,好大儿就急了!
迟早要把阮瑛赶去监军监矿,省得留在京里觊觎他的好大儿。
“言归正传。”晏珣一本正经转移话题,“徐阶想拉拢我们,教导我一番道理……”
有什么事,父子俩互相通气。
说到戚继光,晏珣好奇地问:“他说戚继光贪污行贿,是真的吗?”
晏鹤年斟酌着说:“黑吃黑。戚继光打倭寇的战利品嘛……不过他也不是自己吃,少部分养兵,大多数用于买通上官。”
在大明做官难,做武官更难。
如果不行贿买通上官,朝廷朝令夕改,别说建功立业,连命都难保。
谁主掌内阁,戚继光就得孝敬谁,难道这是他愿意的吗?
再一个,福建百姓怕官军,说大明的官军比倭寇还凶狠。
但戚家军不一样,戚家军纪律严明,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戚家军有钱。
晏珣听完,心情挺复杂。
大明的官场是一个大染缸,说嘉靖晚期无官不贪,真的没有冤枉。
像海瑞那样的人,才这么难得!
“徐阶拉拢我们结党?徐府门庭若市,哪里还会缺党羽。咱们不用太近,也不可疏远。”
晏鹤年思索着说,“有时间,不如跟裕王和张居正交好,徐璠也可以亲近。”
晏珣点头:“是。”
交朋友算不算结党?
反正他不会像一些马屁精那样,一把年纪还觍着脸喊徐阶做“爹”。
他绝不是随便认爹的人!
王徽在一旁添茶,听他们说完正事,才说:“乌云晚上总在小珣门口喵喵叫,不如在门上掏一个猫门,晚上关着门睡觉,乌云可以从小门自由出入。”
“好,我都没想到这一点。”晏珣爽快同意。
虽然“兰陵喵喵声”的名号许久没人提,他还是喜欢喵喵叫。
“猫最爱自由、夜里是最活跃的,你既然养着她,就要顺她的性子,不要让她感到憋屈。”王徽感叹。
晏鹤年眼珠一转:“下次休沐,我带你出去玩。”
“我不是说自己。”王徽嗔道。
“近来事情多,忽略你……”
“真的没这个意思。”
晏鹤年迅速握住妻子肉乎乎的手,此时无声胜有声。
晏珣:“啧啧。”
他背着手低着头,唉声叹气往自己房里走去。
天天在爹娘这里吃狗粮,他这单身狗都要消化不良。
他是消化不良,京城其他人家就是被醋浸透。
“皇帝居然给晏鹤年起字!更离谱的是,晏鹤年一把年纪居然没有字!”
“他该不会是撒谎吧?”
但是回想一下,确实没听过晏鹤年的字。
袁炜捋着胡子,对三个大侄子说:“若早知道鹤年没有字,我这个座师应该给他起。这都是天意。”
徐华亭,你有张居正这样的弟子了不起?我有更强的!
侄子们齐齐点头,叹息:“早知如此,我们都不急着起字,待字闺中等君王。”
京城不知多少人家起心思,自家子弟以后弱冠先别起字,看看皇帝有没有意思……
裕王:“呵呵。”
你们以为皇帝很闲吗?
他这个亲儿子,因为不受宠,之前得了皇孙都不敢主动找皇帝赐名。
怎么?皇帝对你们比对我还亲?
这么一想,不禁感到心酸,对晏鹤年有些微妙的醋意。
仙鹤抢我的爹!呜呜,我的我的!
晏珣却上门来。
主上如爱妾,该哄的时候要哄。
他怀里抱着一个圆圆的东西,行礼的时候依旧行云流水、姿态潇洒。
裕王淡淡地说:“好些日子不见晏郎,你身居要职,主修《承天大志》,还有空来我这里?”
晏珣笑道:“过两日庶吉士来报到,可以减轻不少工作,不急在一两日……殿下你看看这个球。”
裕王早就看到那圆球,心中挺好奇,故作淡定地说:“本王不爱玩球。”
“不是您平常玩的软软弹弹的球。这个叫地球仪。我画出草图,找匠人雕刻,废了好多心思。”
晏珣介绍,“上回跟您讲海盗故事,您问西洋各国的方位,我想还是用球比较清晰。”
裕王微怔,他随口提过一句,晏珣这么郑重?
人生这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上心……小太监田义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