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欢和阿豹立刻过来,一左一右扶着晏珣。
“不用这样,我自己走!”晏珣想推开他们。
但是反抗无效,他被这两个小弟拖着跑。
“快回家!小六他们都等急了!”
“六叔六婶不知道回来没有,他们出去搞事了。”
一些赶过来看热闹的新“朋友”想问细节,却只看到晏家兄弟绝尘而去的背影。
“跑得比鸭子还快!”梅韵懊恼地拍大腿,“我就想问,薛氏为什么碰瓷他不碰瓷我,是不是看不起我?”
“你还眼红了?”贾朋友问。
梅韵哼道:“肯定是有人不想晏珣去乡试,才用这么损的招!只冤枉晏珣,就是认定晏珣能中举。”
安教授走了出来,诧异地说:“你今天挺聪明的?”
梅韵连忙过来:“教授!您全程旁听吧?薛氏到底有几个男人?您跟我们说说?”
谁使坏不要紧,要紧的是谁才是孩子的爹!
这可是全城最新的谜团!
晏珣心中也有谜团,他想知道老爹到底做了什么。
说起来,老爹交朋友的能力,真让人服气。
三教九流,从打更的到拉纤的,再到仵作、放贷的,都能说得上话。
晏小一烧好热水,让晏珣洗去一身晦气。
晏小二做好饭,让晏珣赶紧填饱肚子。
众人目光灼灼,直到天黑,晏鹤年和王徽才一起回来。
面对儿子侄子、养子养女们好奇的目光,晏鹤年笑了笑:“小珣,你随我们来。”
其他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家三口走进书房……呜呜,他们果然不是亲生的!
“小珣,你受惊了。”晏鹤年摸了摸晏珣的头,“不怕不怕,没事了。”
晏珣坐在椅子上,摆摆手:“我不怕!我用三寸不烂之舌把她辩倒,知府大人按流程审查……耽搁一两天,还是会判我无罪。”
“不过,那样太憋屈。还是爹厉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爹是怎么办到的?那个吕大有是怎么回事?”
仇人也能为你效劳?
晏鹤年解释:“薛氏确实是马泊六,专门给一些光棍汉暗娼牵头,从中收些媒钱。当然,遇到合心意的,她就自己上……这个我早就知道的。”
晏珣和王徽的眼神都有些微妙。
晏鹤年接着说:“陷害你的人,一时找不到良家妇女,只能找到这种……至少明面上不是妓女。我一听是薛氏,就知道事情好办了。”
吕大有去年被无常勾魂到城隍庙,从此远远看到晏鹤年都绕道。
胆子再大的人,见过鬼丢过魂的,也怕怕啊!
晏鹤年找上门,如此这般交代一番,许下的好处就是今后不会再拘吕大有的魂。
吕大有权衡一下,多一笔风流债,结交城隍爷……成交!
“找到一个打头的还不够,要多几个人才能坐实暗娼!”晏鹤年冷笑,“薛氏陷害我的儿子,我就把她的面皮全扒下来!”
“打更人的消息最灵通……天天晚上在巷子里出没,薛氏有几个奸夫瞒得过他?”
“我说了,谁最后当了孩子的爹,就给二十两。”
不要小看二十两,许多底层小民一辈子都没摸过这么多银子……
何况这不是让他们卖命,还可以女人孩子兼收。
晏珣赞叹:“爹说得简单,但短短时间能把关键的人找齐,只有你才办得到。”
“哦……那是我平日就有留意。这薛氏,个子高高的,挑着菜担子,一颤一颤。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对……”
“晏鹤年。”王徽突然冷冷地说,“那一对什么?”
好你个晏六哥,一双眼睛不老实,平日里都留意些什么。
晏鹤年连忙说:“娘子听我狡辩!是打更人说的!他勾搭薛氏几回,薛氏嫌他精瘦又穷,一直没入港。倒是拉纤的王老五,得手过两回……不过我猜孩子多半是种菜的齐老九……”
晏珣听得目瞪口呆,爹,你知道得太多了!
好啊!看来还是功课少了!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是不是你也有意?”王徽眼眶一红,醋坛子打翻了。
“不是我想打听啊!”晏鹤年大呼冤枉,“常在城隍庙门口赌小钱的光棍汉,哪个不说这些?别说薛氏,后巷卖茶的王婆,也是干这个的……”
光棍汉不说女人说什么?
他从前也是鳏夫,这方面最熟悉了。
对方就算不找薛氏,找上其他暗娼,晏鹤年也能迅速应对。
无他,唯手熟而已。
王徽努力平复气息,皮笑肉不笑地说:“还是六哥有本事,早知道就不用我瞎忙活。”
晏鹤年连忙说:“多亏了娘子。比如纤夫王老五本来不愿意出卖情人,是你让人出面……”
扬州码头各有派系,其中好些人吃的是大盐商顾氏的饭。
王徽带上了顾家的管事,才让对方配合。
晏珣站起身,郑重道谢:“我这一回遭受无妄之灾,多亏爹娘救我!否则被人闲话事小,耽误乡试事大。”
晏鹤年扶起儿子,叹道:“事情是冲我来的。有人想试试我是不是窝囊废,我就让他们好好看看。”
摊牌了,不装了,把胸肌露出来。
虽然用到的都是鸡鸣狗盗之辈,也可见他的应对能力。
王徽严肃地说:“杨世安立功,对方就发动。谁家在这次台州大捷中利益受损,就是幕后黑手。”
扒薛氏一个小妇人的脸皮算什么?得让幕后之人再吞一枚苦果。
晏珣恍然大悟:“不管是谁干的,把帐记在倭寇头上准没错!”
倭寇全部打死,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王徽走到书房门口喊了一声,吩咐晏小一回卧房取来一个厚厚的本子。
烛光下,本子缓缓打开,只见里面赫然写着……
某年某月某日,某某在新市河嫖宿,口中抱怨朝廷;
某年某月某日,派船出海走私……
大大小小的事,上至死罪,下到风流韵事。
“这是什么?”晏珣惊呆了。
王徽淡定地说:“徽州人家的记事本。”
晏鹤年在一旁解释,徽州民风彪悍,不是说他们爱打架,是他们爱打官司。
这个传统由来已久。
北宋时,欧阳修就如此描述徽州民风——民习律令,性喜讼。家家自为薄书,凡闻人之阴私毫发、坐起语言,日时皆记之,有讼则取为证。
“徽州人,家家有个小账本,平日暗暗记下旁人的言行,打官司时取用……”晏鹤年得意地说,“你阿娘的小本本,又比其他人的更厚。”
谁是嫌疑人,王徽心中有数。
找一些不至于诛九族又能恶心对方的事,报复回去!
呃……因为诛九族会带上自己~~
晏珣真的服了!
老爹是个万事通,新阿娘更有本文字版监控记录。
饶是他这个拖油瓶,都得由衷说一句:“你俩真是一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