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莫钦终于明白拉朗斯口中的“极乐”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的确是一种仿佛登上云霄又仿佛置身炼狱，反复横跳中所有的感官伸张到极致，赐予生理和心理上顶峰的快乐。

“唔---”人鱼嘴中长长地呻吟出声，如同一曲优美的吟唱。

与此同时，船外的海域突然狂风大作、乌云密布，风浪像是海啸般席卷而来。

慕星号下潜到海中，这才险险地避开来。

然而船长和船员们却惊异地发现，这股风暴似乎在跟着他们走一般，不管往哪个方向开多快，都无法避过去。

摸不着的头脑的船长自然不会知道，人鱼的歌声能够引发海上的风暴。而莫钦在极乐的感官中下意识地使用了能力，所以才召来风浪。

此刻，外界的一切对房间内的两人而言都不重要了。

他们亲吻着彼此、沉浸在至高的享乐中。

两小时后，最后一次高峰过去，船外的风暴终于停了。

雨过天晴，风平浪静，仿佛方才世界末日般的狂风海啸只是一个噩梦。

地板上，一片水迹中央，平躺一只人鱼。

他有着绝世倾国的容颜，双颊潮红、眼睛半眯着露出迷离的神色。

胸膛还在不停剧烈地起伏着。眼尾飞红，透出媚色朦胧。

长长的鱼尾铺在地面上，泛着银白色的光泽，犹如神话中的海妖般勾魂夺魄、艳美绝伦。

在他身边的是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

身躯虽不算高大却足够坚硬挺拔，腹部的肌肉排列紧密结实。

一张清冷的面孔因为欲色而沾染上尘世的浮华之气，仿若一位落凡的天使。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嘴角洋溢起一抹满足的微笑。

手探向扔到地上的衣衫，拽在手里后又回过头看向了人鱼的方向。

莫钦也正在看着他。

这是他的第一次，和自己的心爱之人一起共赴极乐。这种感受是何等的美妙，从身到心都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半睁着的眼眸难掩其中深情，直直地望着人类男子，仿佛此时此刻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

小人鱼已经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塞勒涅已经和自己成为伴侣，从今以后他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他可以变出人腿，陪塞勒涅到陆地上生活。若是那样，他会很努力地学习人类社会的礼仪规矩，绝不给塞勒涅丢脸。

如果塞勒涅愿意，他也可以想办法将对方变成人鱼，虽然那种办法会有些疼.......

正当小人鱼在脑海中思索构建着属于他们美好的未来时，却不知道危险正在来临。

在塞勒涅的心中，他该研究的已经研究完了，不管是人鱼的语言能力还是行为规则测试都已经结束。甚至还出于好奇，实打实地和他做了一次。

那么，也是时候完成那件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人鱼之心已经达到可取条件。而此刻，便是最好的时机。

塞勒涅慢慢地从衣服内袋中将匕首抽了出来，以衬衫作掩盖，移动到人鱼的身边。

一面还安抚性地和莫钦对望着，蔚蓝的眼眸盛满了深情，全然看不出丝毫端倪。

莫钦此时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男人，见对方伸出手似是想摸摸他的脸，便乖顺地凑了上去。

趁着他防备最松懈的这一瞬，塞勒涅眸光一凛，只见银光闪烁，惨白的匕首毫无阻碍地刺破了人鱼的皮肤，深深插入胸膛之中。

莫钦整条人鱼都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红色的血喷涌而出，渐在面前美人的脸上。

那张脸已然不复这些天的温和柔情，冰冷得看不出半分感情，眸中也全无方才的温情脉脉，充斥着寒冬深渊般的冷血和阴郁。几乎都让莫钦认不出来了。

他愣了一秒，才发觉眼前这个正一刀一刀、平静而熟稔地剜着他的心脏的男人，就是他的心上人、是他的伴侣。

小人鱼仍旧不明白，呆呆地睁大了一双眼睛仰躺在地上。四肢传来的乏力感和越来越模糊的视线让他清晰地感觉到了死亡将至。

他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因为震惊和疼痛已经让他失去了力气。

只有一双眼睛睁得洞大，牢牢地锁在对方身上，似是疑问似是不解----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对我？我做错什么了吗？你不是说爱我吗？可是为什么要挖走我的心脏呢？

到底是为什么？

单纯的人鱼在死亡来临的时刻心里想的竟然都只有疑惑，而没有半分仇恨。

塞勒涅的手法十分娴熟，仿佛已经在脑海中模拟过成百上千遍了。

不出两分钟，他就已经完整地将人鱼之心从莫钦的胸膛里取出。

随后像是欣赏战利品一般站在原处，将淌着血的心脏放在灯光下细细观察。

整个过程里，一眼都没施舍给地上被鲜血包围、胸膛破了个大洞却仍在呆望着他的小人鱼。

欣赏够了后，塞勒涅轻盈地走到水池边，清理干净身上的血污。

好在刺向人鱼时他几乎没穿衣服，唯一污染的也只有一件衬衫而已。

洗干净之后，他重新穿了身得体的衣服，走到门边按动了一个按钮。

对面传来实验员的声音，男人用清冷如初的语气说道：“人鱼之心到手了。你们过来吧人鱼的尸体搬走吧，继续下一步的实验。”

----

人鱼，是个强大的生物，他们的皮肤刀枪不入、再生能力极强。他们是海中的霸主，传说中的精怪，无所不能、寿与天齐。

然而同时，人鱼也是一种柔弱的生灵。他们并非不能被杀死。当一条人鱼失去心脏后，他将失去所有的能力，很快便会迎来死亡。

莫钦此刻就在经历这一过程。

死亡对他来说很漫长。一开始是所有感官开始退化，可痛感却仍旧明显。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有一双手在他的胸膛处切割、扯剥，甚至能够想象出那修长灵巧的外表，如同玉色。以及手的主人脸上平静淡然的微笑。

不知怎的，他微末的感官竟然又抽痛了一下。随即，胸膛像是漏风般空荡荡的，能够感受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拿走了。

渐渐的，他的感官几乎全部失效，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从心口传来的剧痛。

此刻，他渴望死亡、害怕会永远痛下去。

可是上天却仿佛偏偏要折磨他折磨个够似的，让他继续保有痛感和细微的五感，死神却仿佛迟到，迟迟不来。

他听到一阵人声，几个陌生的声音吆喝着把担架抬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个令他无比心动却又无比冷酷的声音：

“处理完后叫清洁器机人过来帮我把房间整理了。”

那么清冷那么好听，一如他本人。

可是当意识捕捉到这句话后，小人鱼那不存在的心脏却仿佛更疼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