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皇帝随便寻了个理由把朝露殿两位新得宠的才人送出宫,去庙里剃发祈福,当尼姑去了。
宫里人不知道这二位是犯了什么错,只能直叹可惜----
刚到手的荣华富贵转瞬就没了,好好的绝色美人后半辈子只有青灯古佛为伴,想想就觉得凄凉。
听到消息的当天,皇后在未央宫里大发雷霆,把手边能砸的东西全砸了。
旁人不知内情,可是皇后怎么可能不知道。
从那一晚陛下重新宿在乾清宫开始便再没去找过那两个女人。
一定是莫钦那个贱人使了什么手段重新抓住了陛下的心,或是给陛下下了蛊。
否则堂堂天子怎会为了讨一个太监的欢心,将两个绝色宫妃赶了出去。
莫钦的这番举动无异于踩在皇后头上撒野。
她作为后宫之主、天下之母,绝对无法容忍崔元珏因为喜爱一个人而下她的面子!
更不用说对方还是个太监,略有姿色又如何,还不是个粗鄙的贱人!
当年,皇后之所以能看着崔元珏纵容朝贵妃,面对多番挑衅奚落也隐忍再三,是因为她知道皇帝这么做不是因为爱朝琴梳,而是为了有朝一日彻底除掉她和她背后的朝家才会默许放纵的。
杨幼薇一直以为,崔元珏是皇帝,注定了他不会像平常男人一样真心爱护妻妾。
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是皇帝手里的筹码、棋子。他看着她们斗,却不会真的护着谁。一举一动都有自己的考量。
而杨幼薇是他身边最称职的皇后,替他平衡后宫的势力,为他诞育优秀的储君。
她能够接受自己的丈夫把她当做盟友,当做政治斗争的资本,却绝对无法接受他真正爱上别的人!
可以说,杨幼薇这辈子从来没妒忌过谁。
可现在,因为莫钦的出现,她妒忌了。
妒忌一个卑微的太监,只因为他得到了自己永远得不到的东西,那就是崔元珏的爱。
她万万没想到,一个太监而已,先是勾得她的儿子欲罢不能,把多年的筹备和经营都送了出去。
现在又妖媚迷惑了陛下,为了讨好他连她的人都说逐出去就逐出去.......
“是不是本宫真的老了?连一个太监都不如了。”皇后深深抚着剧痛的头想道。
此事过后,皇后大病一场。三个月没再出过宫门。
崔元珏听说后却只派了李实象征性地去探望了一下,便再未过问。
那夜他和莫钦互表心意。不论莫钦是真心的也好被迫的也罢,总之人是绑死了。
如果他敢表现得不爱崔元珏,那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免死金牌也免不了杀头的下场。
明面上,他们虽然是主仆关系,但却并没有主仆之分。
在人前,崔元珏对莫钦的称呼也从“小莫子”变成了“钦钦”,亲密之态显露无疑。
不仅如此,皇帝还亲自下令特批掌印监莫钦不用再穿太监的制服,在御前也可以着自己的私服。
从此之后,崔元珏身边便日日跟着一个漂亮的青年。身上穿着的是绫罗绸缎,每一样饰物都千金难买。腰佩陛下钦赐的环龙玉佩,戴着司礼监掌印的腰牌。
这一切却更显得他气质温润、容颜如玉,仿佛是哪个世家望族养出的公子。
在外人面前,崔元珏也毫不避讳。经常和人交谈到一半时就突然招莫钦到跟前,说道:“钦钦,去替朕端杯水来。”
或者“钦钦,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寝殿去吧。”
把大臣看得目瞪口呆,直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最露骨的一次还是在迎春踏青的时候。
那天,在数位王爷臣子和皇子公主的见证下,崔元珏亲自背着脚扭伤的莫钦下山。
回程的路上,那位莫公公也一直待在皇帝的马车里。没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这下子,不说宫里的人,整个京城都知道了皇帝独宠的美人儿是个太监,长得叫那个貌比潘安颜如宋玉,把清心寡欲多年的陛下都迷了进去。
深夜,乾清宫。
莫钦浑身汗涔涔地从床上坐起来。
微喘道:“陛下,这些天您也太过分了点,好歹在外人面前收敛一些。现在他们都在说我有妖妃之嫌,好多人都在请安的折子里拐着弯骂我呢。”
男人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肢,咬耳说道:“钦钦都敢当面教训起朕来了,这么大的胆子可不是个妖妃吗?他们若是在折子里骂你,你也骂他们,再将折子打回去便是,气一气那些个老古板。”
莫钦气冲冲道:“好呀,明明是陛下把我推出去的,现在却说我是个妖妃。那我可就真要当个妖妃给您看看了。”
崔元珏笑道:“求之不得。”
莫钦遂用命令的口吻道:“抱我去沐浴,快点。”
崔元珏并没有生气,轻笑一声,配合地道:“但凭娘娘吩咐。只是方才臣为了满足娘娘身上也弄得全身是汗,不如就和娘娘一同入池沐浴好了。”
莫钦踢了他一脚,瞪他道:“就你贫嘴,还不快点。”
打情骂俏间,崔元珏已经抱着莫钦进入了殿后的池中。早有下人放好了热水,备好换的新衣物。
崔元珏挥退宫人,亲自抱着莫钦下水。
池水不甚清澈,隐约可见青年白皙的肌肤上斑驳的红痕。
崔元珏从后面抱着人,把头埋在莫钦耳侧,低声道了一句:“钦钦,你想要个名分吗?”
莫钦不由一怔,随后说道:“还是算了吧。外面的风言风语已经够多了。若是陛下真的给了我名分,那些大臣们一定会为难您的,说不定还会传些难听的话。现在这样我就知足了。”
崔元珏长叹一声,只得暂且按下念头。
“莫钦,你若是个女子,朕必封你做贵妃。”
莫钦暗暗挑眉,不置可否。
热气蒸腾,脑海里想的是踏春之行后崔裘递来的那封密信。
信里酸不拉几地说了一堆,最后还不是鼓励他好好干。
简直可笑。莫钦在心里不屑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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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钦上了龙榻的这件事还是传到了太子的耳朵里。
若不是副将收到的家书中随口提了一句京城发生的奇事,副将又当做玩笑在宴会上说给大伙听,崔玉真根本不知道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已经到了父皇的床上。
他从副将手中夺过书信,反复看了好几遍后,双目赤红,疯了般冲出营帐。
主帐内。魏明单膝屈起,跪在太子面前。
面对太子的质问,他垂眸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气道:
“殿下,的确是我跟您隐瞒了这件事。我忠于您,整个魏家也忠于您。但是我无法看着您被感情懵逼了双眼。莫钦他根本不值得!”
崔玉真听后不由分说地抽出长剑指向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侍卫,压抑着怒火,道:“是母后吩咐你这么做的!”
魏明无所畏惧地扬起头,目光坚韧真挚:“不,是我自作主张。我和皇后娘娘都不希望您为了区区一个阉人放弃大局。”
遂劝谏道:“殿下,您刚离开不到半年莫钦就急不可耐地去投靠了皇上。如今,他已经成功勾引了陛下成了他的枕边人,您就算想要和他再续前缘,也是不可能的了。”
“崔裘的狼子野心您早已知晓。而莫钦做这一切必然也是受他的指使。您当初一时不忍,留下了这么大个祸患。如今更不能因为这个叛徒断送我们一年来的苦心经营。”
“殿下,西北的兵权已经在我们手中。现在您要做的是按兵不动、以逸待劳,等待崔裘露出破绽时再一击即破。”
魏明言辞恳切,句句都在为崔玉真着想。
可是崔玉真已经被他欺瞒在先,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他的话。
重重地将长剑插入泥土中,眼神狠戾地瞪着魏明。
声音沉沉,带着异常的笃定和执念:“备马,孤要立刻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