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水池中出来时，太阳已然西沉。

莫钦由着男人抱他出去。一双瓷白的小脸泛着疼爱过后的绯红，妖媚绝艳。

换好衣裳，崔玉真抱莫钦去了外间。

“莫莫，你也劳累好几个时辰了，吃点东西再睡。”

下人们流水一般挨个走进殿内，捧着一碟碟、一盘盘的菜肴端了上来。

作为贴身太监的莫钦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做主子的崔玉真却撩起了袖子亲自布菜。

画面看上去不知为何总有种诡异的温馨。

莫钦却没有表现出一丝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样子，仿佛太子殿下给他布菜是理所应当的事。

突然，沉寂许久的系统发出了警报：“宿主！检测到五米之内有危险因素！刚进来的那个小太监怀里揣着一把刀！”

莫钦立刻从懒散享受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一眼盯住了端着盆汤走过来的小太监。

脑袋低垂着，连面容都不怎么看得清。还有两步就能走到崔玉真跟前了。

莫钦冷静地对系统说道：“开免痛，现在！”

下一刻，他娇软的身体突然爆发出一股大力，飞身上前挡在刺客和太子之间。

电光火石之中，只见血光飞溅。

惊呼声、大喝声、以及崔玉真那张冷静如冰霜的面容上浮现出的惊异和焦急，一一从莫钦的脑海内掠过。

终于，身心上的双重疲惫加上剧烈的疼痛和创伤，少年再也承受不住，当场昏了过去。

人生的走马灯在眼前飞速闪现，从在东宫受太子恩宠，到行宫里陪伴崔裘度过难关，最后是多年前舒妃娘娘一张悲天悯人的脸，道：“这么冷的天，还让个小孩子洗衣裳。着实可怜......”

......

待莫钦醒来，已经是一天后。

意图刺杀太子的小太监已经被太子的暗卫带走，其实都不用审就能猜到必定是朝家派来的。

只不过真正让崔玉真忌惮震怒的是这种人竟然能混到东宫，还进了他的寝殿。这说明东宫里一定还有奸细！

轰轰烈烈的排查开始了。连菱素这种太子亲近的下人都逃不过暗卫的审查。

只是这一切都与莫钦无关。

他替太子挡了刺客一刀。几个月前浸了毒的刀伤因此复发。莫钦整个人被伤口折磨得痛苦不已。

崔玉真为了救他，搜集天下名医名药。就连五皇子也送来了药王谷的神医和保命丹。

幸好这是在冬天，伤口才不容易化脓感染。

经过一冬的治疗和恢复，莫钦终于能够下地了。不过他的身子骨从此大不如前。

御医说接连两次重伤，还中毒，让他的寿命不可避免地有所折损。

莫钦听了后觉得无所谓，倒是崔玉真表现得分外严肃，到处去寻能延年益寿的方子。天天做成药膳逼着莫钦吃。

立春那日，宫里举办了宴会。时隔两月，莫钦终于能跟着崔玉真出门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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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到~~~”高亢的嗓音通报道。

锦衣狐裘的男人抬步走到主座下，恭恭敬敬地朝座上的人行礼：“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跟在他身后穿着身太监小厮服饰的人也跪地磕头，朗声道：“见过陛下、娘娘。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后，崔玉真便带着莫钦入座到侧位上首。

隔着两个位子的地方便是五皇子崔裘的座位。

见莫钦站定在太子身边，垂手侍立，崔裘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地向这边飘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担忧神情。

开春的宴席本就是给王公贵族们选婿招亲的，让适龄的世家小姐公子们在一起培养感情。

于是很快，枯燥的宴会结束，大家纷纷自由走动起来。

太子也被皇后唤走，莫钦则留在席位上等着。

崔玉真一离开，莫钦便感觉到有几道强烈的视线投聚焦到自己身上。

其中之一来自坐在旁边席位上的三皇子崔阙。看起来狩猎回来后他仍旧贼心不死。

还有一道目光则来自崔裘，隐秘而又深情，透着几分莫钦捉摸不透的意味。

至于最后一道却貌似是从主座上投下来的。它的来源让莫钦不仅摸不着头脑，还感到头皮发麻。

虽说只是偶尔一瞥，但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都快刺激得莫钦原地发起抖来。

崔元珏为什么会对自己有兴趣？莫钦想不明白，只能认为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一个人影走到了身前。

抬起头，便见到了崔裘一张俊朗稚嫩的面容，以及眼底射出的隐晦的目光。

“莫...公公，这些天你过得还好吗？”

他这段日子真的想莫钦想得快发疯了，尤其是听说对方又受伤之后。

可惜也只能找崔玉真不在的时候才能过来跟莫钦说几句话，甚至在人前都不能有什么太过的动作。

莫钦颔首微笑道：“多谢殿下挂怀，奴才过得很好。”

崔裘看了一眼他小腹的位置，眉头轻皱，又问：“听说你在东宫受了伤...伤势可好了吗？”

“太子殿下尽心竭力为我遍寻名医，已经好全了。听说殿下也有帮忙，奴才在此谢过殿下了。”莫钦微微鞠了一躬，语气礼貌而不乏距离感。

然而听在崔裘的耳朵里却不由得心间泛起一阵难言的苦涩，像是曾经拥有的珍宝，刹那间成了别人的。

他再难克制自己，上前一步想要说什么，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清澈冷冽的男音：“五弟，你在孤这里做什么？”

莫钦立刻款身行礼：“太子殿下。”

崔裘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差点就冲动逾矩了。

无论如何，莫钦现在都是太子的宠侍。他都不应该主动来找他说话。

遂转过身，行礼道：“太子哥哥。”

崔玉真似乎没想跟他一般见识，直接绕过了他走到莫钦身侧，揽过少年的腰肢半抱进怀中，道：“莫莫跟五殿下说了什么？嗯？”手还不安分地捏了捏莫钦腰间的软肉，惹得他差点嘤咛出声。

“莫莫”，叫得如此亲密，根本不避人前。崔裘垂下的眸光闪了闪，沉默地保持着姿势。

莫钦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语气带上几分嗔怪：“殿下，您干嘛吃五殿下的飞醋啊？他才十二岁呢。”

太子轻笑着捏捏少年的脸颊：“莫莫说得有道理，是孤多疑了。”

然后才看向崔裘，对他道：“五弟免礼吧。本来孤还想着今天来了这么多世家小姐，给你牵牵线。但莫莫的话提醒了孤。你还小，根本不懂这些事情。还是等你大一点再说吧。”

说罢牵着莫钦的手走去赏花了。

留下崔裘站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两人双手交握处，眸底隐忍的怒意和煞气几乎就要藏不住。

牙关紧咬，心里的酸涩苦意轮番翻涌而上。放在身侧的手也紧紧攥着，似要掐进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