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瘫痪秀才和他的冲喜新娘(4)(1 / 1)

从苏大夫那拿了药,用的是出嫁前那晚娘亲给的银子。

公公当时给了五十两彩礼,给志儿看病用了二十两,爹娘只留了十两贴补家用,剩下二十两都给了她。

因为公公说冲喜越快越好,所以婚事紧急,匆忙之下爹娘准备陪嫁的太少,便心存愧疚。多给些银子给她傍身用。

最重要的是从苏大夫那得知了楚博衍的病情还有好转的可能,顾箐心情好了不少。

回家的时候,楚博仁已经烧好了水,得知嫂嫂要给哥哥洗澡,他自然是同意的。

只是爹爹之前也想帮他哥洗洗的,可是哥哥的反应太大了,他不顾自己受伤的腿,用力挣扎的样子着实吓人,爹爹生怕他折腾没了命,这才打消念头,只能任由他这样一天天熬着。

“嫂嫂!哥哥怕是不会愿意的,你不怕他又骂你吗?”

“怕啊!那你说怎么办?澡是必须要洗的,苏大夫可说了,褥疮如此严重,不清理干净,离死也不会远了。”顾箐说话完全没有一点把他当小孩子的意思。

她家这小叔子,人虽小,但聪明着呢!鬼精鬼精的。

昨儿夜里她被楚博衍吓跑后,公公也只是让她耐心些,面上始终一派和蔼,可他呢?转身就敢给她脸色看。

公公明明瞧见了却也不制止。

呵!都不是好惹的!

到底是她昨夜做的确实欠妥当,又加上他们如此也是为了给一个病人叫屈,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硬来吧!想让他活命,就必须洗澡。趁着天色好,又暖和,赶紧洗完还要抹药的。”

顾箐看他一脸为难,又频频看向门口,似乎想等爹回来再说,索性一锤定音,就这样决定了。

爹在场她反而不好帮忙,毕竟是要脱光的,就算他没一块好肉,但那也是个男人。她还没脸皮厚到那种程度。

更何况爹跟仁儿肯定什么都由着他,生怕逆了他的意思惹他不高兴,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傻乎乎听他的没给他清洗过。

她不能再听之任之了。

两个棉花团又找出来塞耳朵里,端着盆子就进了屋子。

同样气势汹汹的掀开了被子,这次还带了剪刀,洗之前得把那些结痂粘连的衣料剪开才行。

楚博衍没想到她竟然又来一次,而且气人的是这个死女人她再一次趁他不注意掀开了他的被子,

“别碰我!”

“你要干什么!”

“你给我滚出去!”

顾箐被他又是挣扎又是扯被子给闹出了脾气,他这样她完全没法剪衣服,她生怕剪了肉,躲来躲去额头都见了汗。

顾箐默默告诉了自己不气,不气,要忍着!

然而没有一点用处,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索性抬头盯着他冷声喝骂,

“闭嘴!”

“消停些!再动我把剪子捅肉里了,受罪的还是你,不信你再给我动一下试试!”

然后……

她发现她似乎彻底点炸了床上那炮仗。

堂堂秀才大人,凶狠的瞪着眼睛口吐芬芳不说,还带有人身攻击,

什么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啦,他妈给老子滚远点啦,你这个丑八怪,别拿脏手碰老子啦,反反复复就这些话,倒是真的不敢再随便乱动了。

顾箐只当没听见他骂人,连忙抓紧时间给他清理。

好不容易剪了全身衣料,她发现他身上的好肉大概只有胸前和脸能看,其他地方尤其后背,简直让胆小的人没勇气看第二眼。

甚至身下被褥衣料上都沾染了不少污秽物。

想来也是,仁儿毕竟年龄小,再能干也做不到事事细致。

哎!天可怜见地。

怎么就被那些杀千刀的给害成了这样。

听说害人的那些人都被府衙给抓走了,也不知县大人是如何判的。

那些人都该判死刑才好!太坏了!

她干惯了活计,力气贼大。他又瘦,倒也勉强能给他翻个身,抬个腿。

要不然还真没法子洗。

清洗时,她都忘了她出出进进换了几次水,也没注意他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用手挡着眼睛一声不吭。

顾箐只以为他是难受,手里的动作更加轻柔了些。

就连清洗那羞于见人的地方时都没分一丝神,实在是她平时也经常给自家弟弟洗澡,洗之前又反复给自己心理暗示,就把他当小志儿得了。

而且他的皮肤也是实在烂的严重,她都不知道他怎么忍受得了的!

哪还顾的上其他?

但她这样的表现看在楚博衍眼里就更让他觉得难受。

这个死女人这是把他当成了什么?她竟是一点都不知羞吗?

也是,他都不是个男人了,她有什么好害羞的。

被她翻来覆去折腾,他的身体除了疼痛外,也没什么其他的反应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明明濒临死亡,还要不甘的大口呼吸,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刮去鱼鳞,被任意处置,无可奈何,只能屈辱吞咽着自己的血液接受宿命。

没错!屈辱!

什么他是有大才之人,什么前途不可限量,现在不也只能被个不知廉耻的丑女人百般折辱吗?

何其悲哀!

等清洗完了他的身子,抹了药膏又给他换了干净的衣裳被褥,顾箐才满身是汗的站在床边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腰。

可累死她了。

他全身上下就剩头发没洗了,她得歇歇,喘口气儿再洗。

就在这时,她发现他鼻翼微微抽动,唇也抿的死紧,眼睛依旧被袖子遮挡了个严实。

再细细看他的脸色似乎也比之前要苍白的多,

这是……疼的?

她不会碰坏了他的伤吧!可刚刚穿衣服时还没疼成这样呢!

顾箐一时有些担心,抬手戳了戳他的手臂,轻声问道:“楚博衍,你哪不舒服,我去找苏大夫可好?”

楚博衍抬起胳膊用力挥了一下,像在挥赶什么蚊子,苍蝇之类的!

顾箐这才发现他遮盖在胳膊下那通红的眼睛和鬓角莹莹绰绰的水渍。

他,哭了?

为何?

他是疼的?

可清洗干净了应当比烂在身上时要舒服些呀!

不管因为什么,看到他哭顾箐终究是慌了,心里还带着点后悔。

她是不是……做错了?

“楚……楚博衍,对不起,我……我是不是刚刚太用力了,你别哭啊!我这就去请苏大夫来!”说着转身就跑!

“等等!不用请大夫!”

顾箐疑惑转身。

“顾箐,我厌恶极了你,能否求你离我远些,可好?”他声音嘶哑低沉,但说出的话冰冷至极。

至少顾箐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闷棍,心也像漏了风,脸色变得煞白。

他说……“求你离我远些”。

他用了——求!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时她回神看他,只看到他眼眶微微缩了缩,紧接着闭眼,将头转向了床榻里面,似乎看她一眼都觉得多余。

她愣在原地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对不起,我不该自作主张给你洗澡,我以为……能让你舒服些,竟是不知让你如此讨厌我,这是你的家,用不着你求,我走就是了!”说完转身出了门。

刚撩开帘子就看到了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听了多久的楚博仁。

顾箐顿了顿身子,想扯扯嘴角,但觉得实在难看,便放弃了。

“博仁来了正好,你哥哥今天还未进食,去灶屋端了粥来给你哥哥喂吧!你哥哥不愿见我,以后我若非必要便不进这间屋子了。”

“嫂嫂,哥哥他……”不是故意的。

楚博仁看着嫂嫂抱着脏了的衣裳被褥,拿起木盆就出了门,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小大人般叹了口气,进了灶房才发现,小锅子里一直都温着粥。

端着粥进了屋子,他发现哥哥卧房里整洁了许多,空气也变得清新,尤其是哥哥的床榻清清爽爽没有一丝异味,

“哥,你又将嫂嫂惹哭了!”

楚博衍眼神微微闪了闪。

“我觉得嫂嫂其实挺好的!挺用心的!”

“你还喂不喂饭了?不喂滚出去!”语气凶巴巴,好像饿肚子的不是他。

楚博仁不敢再说话,连忙乖乖喂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