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抵半条命？”

看着风风火火，前去器房的顾长生，傅明还真有些怀疑起来。

片刻后。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狠狠的把瓜子往地上一砸，“差点被唬住了！这小子分明是打算把火柳带回去，以后不用交钱都可以修炼！亏了，亏了，早知道不告诉他好了！”

当然。

顾长生所图，并非如此。

而他想要获取柳树妖，也同样不是心血来潮之举。

而是为了铸造神念。

虽然。

《神铸》一书上，已经写明了锻造神念之法，但过程十分缓慢。

一年光景，能提升十丈许，已经算是勤勉之辈。

更多的，只有三五丈。

当然，还有一种取巧的方法，借由他人的神念为磨刀石，磨砺自身。

可是。

修士时间宝贵，又有谁会如此大度，去帮助他人修炼？成为他人的踏脚石？

修士不可以。

但却不代表，妖兽不可以！

倘若是一棵发狂，噬人无数的火柳，顾长生自然不敢打半点主意。正如傅明所说，一旦囚牢开启，火柳怕是要灭尽范围内一切生机。更不要说，借助火柳去磨砺自身的神念。

不过，当顾长生感受到对方神念之中，那一丝潜藏的温暖时，却是察觉到一丝机会。

或许。

真的有可能。

来到器房。

冯轻舟恰恰在那。

当然，不是巧合，而是刻意在等他。毕竟每日这时，顾长生都会去一趟器房。

“大冯师兄！”

顾长生拱了拱手，然后又对冯休拱了拱手，“小冯师兄，修为进展不慢，看样子再过不久，就要筑基了吧？”

当日初见时，冯休就有炼气九重，如今气息已经不断稳固，甚至不逊色于陈信之流。

“有七成把握！”

冯休也未曾隐瞒。

他不像傅明那般，孤身一人。

好歹还有人依靠，所以可以按部就班的修炼。

“恭喜，恭喜！”顾长生忙道。

“你的东西已经修复好了，看看如何？”而这时，冯轻舟也取出了寒灵剑和四方盾，然后故作随意道，“听说，师尊让你更换古刹内的所有灵植，现在忙得如何了，是否还有缺口？”

“劳烦大冯师兄费心，已经忙的七七八八了，三个月内定然能完成。”

顾长生一边随口回道，一边检查着盾牌和兵器，一边心中更是忍不住赞叹。

不愧是器房大管事。

崭新如昨！

须知，黑石城中和他对战的，可不是什么寻常的阿猫阿狗。

至于更换灵植一事，虽然知者甚少，但对于冯轻舟而言，并不是秘密。

反倒是冯休瞪大眼睛。

他自然清楚，顾长生依靠灵植起家，这无异于是在挖顾长生在古刹立足的根基啊！可是，为什么对方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反而这般轻松？

“顾师弟还有其他事情？”

瞧见顾长生收下寒灵剑和四方盾，道谢了一番后，仍旧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冯轻舟主动开口问道。

“确实有一件事情！”

顾长生微微一笑，道：“大冯师兄早些年间从外界带回来一棵火柳，关在了兽房的第二层，似乎已经有三十多年了，不知道可否转手卖给我？”

冯轻舟眉头微微一挑，似是沉吟片刻，才想起来确实还有这件事情，“卖给你？那可是筑基境大妖，少说也得五千块灵石，你能出的起多少？”

顾长生摸了摸储物袋。

要是没被傅明分走一半，再加上白辰的那些瓶瓶罐罐的丹药，以及功法兴许是够了。

可恨。

傅明在鬼市便宜兜售灵兽，给他造成一种灵兽价格不高的错觉。

亏得他信誓旦旦而来。

顾长生思量片刻，咬牙道：“我只有四千块灵石……”

“呵呵，若是旁人和我说这话，我定会乱棍把他打出去。但你与我儿冯休是好友……”冯轻舟轻笑一声，摇头道，“而且，那棵火柳我亦是无用，四千块灵石可以卖给你。”

“你若拿不出来，也可以欠着，我不会收你利息！”

顾长生正面露欣喜，就听到对方继续道：“只是，即便是我，当年费力不少，这才拿下那棵柳树妖，只因没能收服，所以才丢在了兽房内，甚至还一度闹出了乱子。”

“什么乱子？”这事情，他可没有听傅明说过。

“屠了十几座囚牢的妖兽，所以它一直被单独关押！”冯轻舟轻描淡写道，他浅呷了一口茶水，狐疑的看了眼顾长生，“……我在想，你把它买去，能制服的了它吗？”

“你若是借它修炼功法，隔着囚牢也同样可以，为何非得买回去？”

原来是这样吗？

顾长生只觉得对火柳实力的认知，顿时又刷新了一层，“兴许我可以试一试……”

“好！”

冯轻舟双手一拍，也没有在意对方忽略了自己第二个问题，而是点头赞许道：“有志不在修为低，待到你成功那日，我可是要去看一看的！”

接着。

顾长生取出两千块灵石，剩下的，约定在三日内结清，随后这才离开了器房。

待到顾长生走后，冯休再也忍不住了，将先前的疑惑问了出来。

冯轻舟闻言，点了点头：

“挖他的根？不错，这样一来，诸房弟子也不再依赖顾长生，倘若他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底牌，他对于诸房而言，价值便会无限降低！也没有人会再需要他！”

“可是……”

“你是想说，他为什么还这么轻松吗？”

见到冯休点头，他暗叹一声，指点起自家的傻儿子，“你没有发现，料房少了个人吗？”

冯休正满脸疑惑，心说料房此次锁龙井的，一共有三人，明明是少了两个，怎么才一个？

可旋即，他反应过来，父亲说的不是此事。

脑海中猛然划过一道身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林寿？”

“是的，顾长生回来了，他却没有回来……”冯轻舟轻笑一声，“底牌没有，可以再获得。但是大敌死了，就少一个！他为什么不能这般轻松？”

“而且，林寿一死，他便是料房的实权人物，只要他不下山，除了师尊，又有谁能够动的了他？”

冯休心中复杂无比。

倒不是嫉妒。

只是想起当日冯轻舟曾说过，顾长生的地位不下于一房管事，他原本认为至少也得三五年才能看见，却没有想到这么快便已经见到了。

“若是他懂得知恩图报，日后便是我不在了，你留在古刹内也能够保住性命！”冯轻舟叹道。

冯休闻言一震。

他望向冯轻舟，这才恍然发现，已经筑基后期的父亲，鬓发竟然已经出现些许斑白，一时间心中更加五味成杂。

他娘亲。

本是一介凡人，乃是冯轻舟下山游历时偶遇，一来二去，俩人互生情愫，最终喜结连理诞下了他。

只是。

有一次，一走便是三年。

待回来时，娘亲已经病死数月，只剩下一座孤坟。

于是，便随着冯轻舟入了古刹。

他曾一度无比的憎恨冯轻舟。

憎恨娘亲死时，对方不在身边。憎恨对方，为何将自己带入古刹。

哪怕后来，他知晓冯轻舟奉命外出，才会一走三年。哪怕后来，他知晓冯轻舟将自己带入古刹，是因为徐虎开口。但心结已生，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解开。

可如今听见那番话，再瞧见父亲竟然不知不觉的苍老了。

这才明白。

原来痛苦的，并不只有他。

……

“林寿、陈十九的两只百方储物袋，大约能卖三百块灵石。那些功法虽然价值不菲，但是不能随便脱手。便是把每日得来的丹药、铸造的兵器拿去售卖，也远远不够啊！”

“没有二三十年，怕是根本填不上这个窟窿！”

顾长生从器房走出来之后，忍不住暗暗思量起来。

不过。

虽然他没有，却不代表旁人没有。

出了器房，他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兽房，把刚才的事情和傅明一说。

傅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满眼不敢相信，拿着手指戳着自己的胸膛，“你疯了？为了买一棵柳树妖，你自己花了两千块灵石还不够，还要找我借？”

“顾长生，你可真的敢张口！你知不知道，以我现在筑基境去给别的家族当供奉，每天最多只挣一块灵石，你一句话，就要借走我五年的灵石！你怎么不把我给卖了？”

“你不就是欠我一条命么，我不要了，还不成吗？半个子你都别想从我这拿走！就当咱俩不认识……”

顾长面无表情，似乎早有预料，“九出十三归！”

傅明瞬间变脸，“什么时候还？”

“有了第一时间还给你，若你信不过，它可以押在你这！”顾长生取出雁翅弓扔了过去。

反正他也不会出古刹，暂时也用不上。

傅明接过雁翅弓，顿时安心了很多。

八阶中品的法宝，售价和筑基境大妖相当，甚至还要更高一些。

毕竟。

筑基境大妖，不是人人都能控制。

但法宝却不一样，练气修士都能使用，唯一的区别是能否发挥出全力。

“不过，那可是筑基境大妖，你就这么有信心收服它吗？”傅明对此事还是抱有莫大的怀疑，“若是收服不了，你可是亏大到姥姥家去了……”

“我也不清楚，但不试一试，又怎能知道自己办不到呢？”

顾长生咧嘴一笑，脑海中却是不由得浮现出那一副从火柳那儿感受到的画面。